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我睡得依旧很沉。醒来菊香告诉我云南王和沧泱都已得知此事前后脉络。云南王大发雷霆,当场就叫人发落了红香和烟柱。我一惊,急忙起身盥洗。我轻轻挽起袖子,把手放进温水里,几片撕碎的荷花瓣浮浮沉沉在水面上,我的目光慢慢低了下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菊香捧着毛巾站在一旁,轻声道:“二小姐睡得沉,今儿一大早上王爷听到了小厮们嚼的舌根子,立刻就派人到这里来把人拿了去。”
我想了想道:“是么?”拿过菊香手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我又问:“后来呢?”
菊香道:“后来在王爷和明世子的逼问下,烟柱什么都招了,但说得都是昨儿跟二小姐已说过的那些话。”
我轻笑问:“那红香呢?她招出什么其它的了吗?”
菊香摇头说:“没有,红香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说,”目光慎慎的看向我,“王爷气极了,就对红香上了刑,用鞭条把她身上打得皮开肉绽,可红香硬是没招出那个背后主使她的人。”
我叹道:“爹,何必对她用这样的大刑,”心下一慌,忙问,“可留了他们的命?”
菊香顿了半晌,低声道:“都被打死了,红香当即就气绝了,烟柱……乱棍连连砸下,尸身归还本家时已是面目难辨。”
我摇了摇头问:“云南王府的丫鬟和小厮可是死后都要等着本家人来认领?”
菊香模样略显神伤,小声答:“是。”
我低了低视线道:“我原是不想要红香和烟柱的命,打发他们出府也就罢了,谁知爹替我收拾了此事结尾,那也就无计可施了,”语气中有些后悔,“这两日我又昏昏沉沉的起不来,不然,我或许还能去救他们一救,也不至于就这么草草了断。”
菊香道:“这也是他们自己做下的孽,算是他们自食恶果吧,如果不是给二小姐下这个药,二小姐也不会如此光景,分明是他们心术不正,自己害了自己。”
我整了整衣衫道:“话虽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心里总归是不忍,你拿些银子出来去给红香和烟柱的本家人,让他们买两副好一点的棺材,各自好好葬了,红香终究也算是服侍了我一场,挑两件首饰给她带进去,也好让她不要在阴间受苦。”
菊香撇嘴轻轻一笑,仿佛早已料到我会这样吩咐,“二小姐菩萨心肠,他们生时如此对你,二小姐还这样为他们的后事着想,不过奴婢早早儿的就叫人去办了,哪里还能等二小姐操这份心呢?”
菊香把窗户轻轻打开,万里碧空,飘着朵朵白云,就像山中礁石上怒放的石花,沉闷而缓慢的阳光从缝隙间直射出来。一丝风也没有,蝉儿高叫着,野草树枝纷纷撑不住炎热,把叶子卷成了细条。
原在房中四处都有冰瓮解暑,早先完全感受不到滚烫的阳光卷起的热浪。
满院枝叶偶有出声,炙热的燎风,带着轻薄的花香,我感到似是隐隐逼迫而来的暑意,可身上却是凉浸浸的漫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意,不由得扶住窗边长叹一声道:“纵使我想抽身过些安宁的日子,决意不去招惹别人,可没想到,别人也还是会来招惹我的。”
菊香小颗的奶齿在嫣红色的嘴唇上轻轻一咬,小声问我:“二小姐还要一味的与世无争吗?还要一味的退步忍让吗?”
我深深叹出一口气来,说道:“两军交战,别人都兵临城下了,我还能怎么做?”
菊香扶住我的手道:“二小姐心意已定就好,奴婢定当与二小姐一条心,誓死护着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