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秀美微蹙,厌声道:“如此说来,我必要得手,势在必行,又何必再多言一句?”
仿佛不过是一眼错漏的工夫,杀戮便于风平浪静下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起,淹没了所有希望,刀剑对垒,短兵相接,罗熙用力的拉着我的胳膊,痛得我似乎听到了骨骼关节处的“嘎达”声响,他的青釭剑在理石砖地上划出一长串金色银色错落的火花星沫,他突然一个飞跃,手臂将我向上一抡,我被抛向了半空中,裙角划过砖地扬起簌簌细尘。
再着地时,我眼睁睁的看着罗熙因为要保护我,左肩生生被四起的锋利刀刃割出了一条长长粗粗的口子,一瞬间,似乎有水飞溅到我的脸上,我颊边一颤。他肩上潺潺渗出的鲜血就像一条蜿蜒着的小蛇,玄青色的织锦长袍上绣着几品萧瑟的枯枝,蔓延盘绕就像火舌吞吐,罗熙根本顾及不到自己的伤势,用力将我推到无人的另一边,我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膝盖被磕得一阵酸痛。
我蜷身看着罗熙的侧脸,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如琼枝一树,栽种在山水之间,又似昆仑美玉,落于西南一隅,再不见他怒目嗔视而锋利间散落的有情,再不见他暖帐情意缠绵展露的萧肃笑颜。
一丝白光惊鸿一闪,照亮了罗熙半边脸颊,唇边的丹红色愈加出彩,衬得他面上白皙到几乎青灰,垂落的臂膀看上去几乎无力,青釭剑上沾染的血缓慢的自剑柄流至剑端延绵滴落在地上。
他喉结轻轻颤抖,抿了抿嘴唇,我生出更大的惧怕,几个时辰,云南王府竟无一人来援,若是说各处并不知道罗熙燕来殿出事,我却实在不信,装饰再雍容华贵都好,内里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王府而已,消息也好,声音也好,又哪里有这么铜墙铁壁到全府懵然不知这样激烈的打斗的地步。反正我是不信。我想,大概是不会有人来援救了。
我慌乱着去看那女子,但见她微微仰着头,眼神落在罗熙的身上,我尚未来得及将她眼中的深意琢磨透彻,眼角处突然掠过一道奇异的寒光,从罗熙身后翻扬而起,灼灼刺眼。
我没有多顾忌一点,立刻从地上爬起,纵身往他身后挡去,不过一刹那而已,那道寒光没能插入罗熙的胸膛,我闷闷哼了一声,感觉心口抽痛,那样锋利,那样迅速。
罗熙并未觉察到这道寒光,只抬手握剑奋力朝女子刺去,身后究竟是谁一时抵挡不及,惟有“哐当”一声,骨骼沉沉的跌在地上,一段清脆,一段呻吟,我听到了,那是女子的声音,娇柔如莺莺唱啼,其中带着无尽的遗憾惆怅。
“淼淼……淼淼……”
青釭剑被摔在理石地上,相撞出冷冽的寒音,是罗熙过来把我抱起在怀中,在耳边不停地呼唤着我。
“好冷。”
我浑身好像止不住的颤抖,是真的很冷,体内的温暖似乎都从心口缓缓流出,如同一汪温泉被狠狠的凿出了一个缺口那样,大约需半晌,我的身体许是就会如山体流洪一般干涸殆尽。
越来越冷,手脚哆嗦的越来越厉害,全身好像被什么紧紧的捆绑着,一丝都不能动弹。
是不是哭泣声?
罗熙……他竟也会流泪。
我无力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