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在曲阳的码头,天上下起小雨。曲阳的雨缠人得很,经常滴滴答答下个十几天,影响人们出行不说,道路还难走。曲阳人家中常备的就是草鞋。
林家派了马车来接船,大夫人的二哥年过半百,随着车马一同在码头等候一个多时辰,兄妹见面,先哭了。
“瞧我,一脚进棺材的人,还这样哭哭啼啼,让妹子笑话了。”林二老爷用袖子擦擦眼泪,眼已然哭得通红。
大夫人拿帕子摁了摁眼角,指着温冲道:“二哥,这是我的冲儿,往年不得空闲,今年难得他在家,陪我一起来。”
“二舅。”温冲躬身拱手,一副恭敬外甥的样子。
林二老爷笑道:“上回见还是瘦瘦小小的孩子,十年一晃眼,变成大小伙子了。像,真像,十足十像温将军。哦,章儿怎地没一道来,他的小小子我还没见过。”
大夫人笑着回:“喜事,走不开,我不让他来的。”说罢,大夫人拉起我的手,“二哥,你替我瞧瞧,我的女儿好不好。”
我福了福身:“因果见过二老爷。”
大夫人道:“迟早晚要改口,还是叫‘二舅’吧。”
我微微颔首,改了口。
“你也是儿女双全的有福人。我看这孩子和你年轻时候一样,静静地。见着她,像是见着年轻时候你一样,亲生女儿不定能有这样像的心性。只是你年轻时候背着爹娘可闹腾,我和大哥都怕了你。”林二老爷脸上一喜,笑了出来,只是眼睛还红。
说起年少的事,大夫人罕见红了脸。
兄妹俩像是有说不完话,奈何曲阳多雨,趁着雨势还未大,林二老爷张罗着我们坐上车。大夫人、我、谷雨、仙儿同乘,温冲与林二老爷同乘。
这马车还要坐上一天,才能到通州。
一行人在客栈歇了一晚,次日傍晚抵达通州。
沿街是熟悉的叫卖声,听见卖煎粘团的,立刻想起小杏园的粘团,肚子打了几声鼓。
林家的二老爷任通州县丞,官位不大,俸禄有限,林家不比温家气阔,但也是两座宅子打通的大院。下人不多,都是在林家少说干了七八年的人,各个和和气气。
一位气质温雅的半百妇人到轿前搭手,微笑着:“阿静,我们月前接到信,日日盼着你回来呢!”
大夫人搭上手,喊了声二嫂。下了马车后,林家门前站着几位儒雅淳朴的男子,端秀的女子,纷纷行礼,一一拜见大夫人,又见温冲喊了表哥。
两姑嫂亲亲热热地进院子,几位少爷小姐随后,林二老爷走在最后,林家门外放了一串热闹的炮仗。
老榆木富贵如意雕花大桌上摆着香菇鸡油粥、煎粘团、肉丸汤、炸鱼饼、葱花卷子、烩杂鱼、辣兔头。碗筷勺子整齐摆了一圈,一桶蒸好的木桶饭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走漏一点热气。
大夫人笑问林恒:“你阿婆呢?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