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温红的盖头,我隐约能看见竹轿斜前方,立着孤傲鹤姿的身影,是他。
“不去吃我和你嫂子的喜酒,跑来这里堵我们,是想带头闹洞房?”温冲说到‘我们’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是。”温子羡答得很干脆。
一旁的喜娘笑道:“五爷,今天是闹不成洞房了,您还是往前堂入席吃酒吧。”
大川不似往常嘻嘻哈哈的样子,将手一扬,冷面道:“五爷,您请好。”
竹轿再次行走,响起咯吱咯吱的压迫声,我往下扯扯盖头,彻底遮住自己的视线。那股白玉清香,由浅到浓,再由浓到浅。阳光斜斜洒下,立夏时节,太阳渐渐有些许毒辣,照得红盖头愈加妖艳。
走入柳堤,夹着池水的大风吹来,冷不防拂走我顶上的红盖头。轻盈的盖头如同一片羽毛,卷在半空中,我回头望去,不远处大盛的阳光下,飘落的绿叶中温子羡孤身一个站着,轮廓泛着微光。
两位喜娘忙要去捡盖头,我抬手遮住直射入眼的阳光,抿唇道:“不用捡了,随它去吧。”
“奶奶,盖头要三爷挑起,称心如意才是好寓意,不捡不行啊。”其中一个喜娘跑了几步回头道。
我才要开口,前面的温冲冷冷道:“按她意思办,废什么话。”
两位喜娘又小跑回轿边,竹轿继续前行。没有盖头,阳光显得刺眼,坐在轿上的我放眼看去,满堤岸墨绿色的长柳,鸟鸣燕飞。我盼着早点回到晓翠苑,或许夫人已经回来了。
轿子停在晓翠苑外,喜娘再度拿起红绸,素秋与汪嬷嬷恭候在院中,西厢小院皆是红喜红灯,拨去西厢的两个丫头站在门外,福身齐道:“三爷大喜,三奶奶大喜。奴婢万儿(喜儿)给三爷道喜,给奶奶道喜。”
推门进入,见到的是宛如婴儿手臂粗的一对红烛,周围摆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大碟,床上铺着鸳鸯红喜万福被,屋里的灯面、窗户皆贴了喜。
“都下去。”温冲转过身,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两位喜娘正翻开被褥,面有困惑,仍是放下绑着红喜结的斧头,遵命出去。我对小环点了点头,她随着喜娘一同出去。
大川遣走门口的万儿和喜儿,调转回来,在门外揖道:“爷,外头还等着您酬宾。”
温冲横了一眼,眼底全是血丝,隐隐透着杀伐之气:“嗯。你去小门候着,有车马到,立刻回报。”
大川应了声,顺手合上房门。
“宫里有消息吗?”进院子那刻,见汪嬷嬷和素秋脸上一丝欢喜没有,我便猜想到了,大夫人还没回府。我和温冲已经如舒贵妃所愿结为夫妇,她还要几时才肯放夫人还家。
温冲将我按在椅上,我愣了愣,他一脸关切,哑声道:“你乖乖坐着等。”
我站起身,慢慢直起腰:“我吃不下,我也等不了了。小门那是厨子行走的门,夫人的马车要是停在那,我这就换身衣裳,我要亲自去接夫人,我要亲眼看见她平安。”
温冲闷嗯一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多憔悴?”
我失笑反问他:“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