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冲冷冷站着,一言不发。
“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呀,难道是两位三嫂吵起来了?”冯有琴在外语带吃惊道。
我皱了皱眉头,侧身从支开的窗缝底向外看一眼,来的是温传安、冯有琴、温渊、薛幼青四人,后随着两房的年轻丫鬟几个。只要是进入晓翠苑的人,无不被灯笼的红光染透全身。是喜,是大喜,与我无关的喜。
冯有琴拉着薛幼青进到屋里,左看右瞧,目光落到四个大木箱上,回过身瞟了我一眼,“三嫂是动真格啊,这样子看是要仿效当年的年府大小姐回娘家。”
万儿递来帕子,我拭过后放在案几上,肘部撑在几面上睨她一眼。
冯有琴既傲又亮道:“别瞪我啊,三嫂想不开且往满府各院看看,哪个爷们不是三妻四妾?我看小三嫂是顶顶和善的人,从此多个姐妹臂膀,有益无害。还是三嫂福泽厚,我那院啊,有些粗鲁无礼叫人心烦。”
“是了,论接纳丈夫娶妾,谁能比得上温四奶奶轻车熟路,满府各院,你是一把手。”我笑道。
冯有琴沉下脸,被她生拉硬拽进来的薛幼青错愕地望着我。外头忽然传来温传安的笑声,这般安静的院落里,显得突兀。
不想多做拉扯周旋,我索性站起来,掸掸衣裳往外走,与温冲擦肩而过,他突然如箭一般快速冲到我身侧,使劲握住我的手腕。我本能得起手,以肘扣向他腹部。速度不及他闪避,让他躲了过去。
“你要去哪?”
“出去透透气,温三爷有何示下?”
“你就那么等不及要跟我一刀两断撇清关系。”
忽而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络子,那个他说丢了的络子污得失去本来鲜亮的红色。整条络子没有一处幸免,全是污黑色,像被墨汁染过。我呆住,无暇顾虑屋里屋外的眼神人。
是你伤了我的心,是你心生两意。
四夫人说得对,人只能向前,无法挽回。
“温三爷这样说,我会误会的。”用力一挥,手从他底下挣出来意外轻松,不费吹虎之力,我笑了一声,“误会你对我情深切,意笃定,想要改变主意。”
“……。”温冲的神色幽暗沉重。
四周鸦雀无声,我闭上眼不想再看他,温冲粗糙的十指抚上我的脸颊,强行将我的脸板正,“放妻书一刻未写,我仍然是你的夫君。”
似乎每吸入一口气,胸腔里便会冒出一丝丝的疼。
我静静望着他,试图看穿他的心,但无能为力,勉强停顿着把话说完:“大齐兵卒能够随你调遣,我的心不能。我爹娘俱不在世,明日三爷亲眷为证便好。愿与三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罢,我用尽力气打落他的手,或许看来踉跄,但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温府处处有灯火。四年以来种种大小事浮现在眼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境愈发苍老。从取消婚约到为大夫人去蛊毒,大概是因为过于清楚明了想要什么才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