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如死灰浑浑噩噩中,有时我会练习凝神诀,这是以前天天练养成的习惯,不用多想也不需要惦记,跟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道理,会条件反射地去练习。
练凝神诀没有特别的身体姿势要求,只要能全身放松就可以了,练习的时候主要是意守上丹田(眉心上方),冥想自己置身于天穹之下,太空之中。吸气的时候,全身毛孔打开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体内,呼气的时候关闭毛孔把灵气留在体内。练习一段时间之后收功,把收来的灵气凝结在上丹田内,自己的精神也在同时聚集,这样能提高自己的精神力。
练凝神诀最重要的是要忘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不受任何情绪和思想的干扰,以前我虽然明白要这样,却很难做到。现在的我心如死灰,失去了自我,什么都无所谓,练功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想要收获的念头,结果反而进入一种空灵剔透的状态。就像在太空中吸收灵气的是一个新的我,无爱无恨,无喜无忧,如初生的婴儿一样不染尘埃。
发现了这一点后,我开始有识意地,更频繁长时间练功,因为练功的时候我能忘记思念和痛苦。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时整天整夜都在练,完全无所谓收获,只想要保持那种忘掉一切的空灵状态。
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何至真念过的那些似诗非诗的句子,原本不理解的地方突然就理解了,比如“无为之中无不为,尽于无相生实相”,以前我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现在我懂了,我练功时的空灵状态就是“无相”,不是为了收获和某种目的练功就是“无为”,但练功时又像是有一个全新的自己,有实际的收获,这就是从无相之中生出实相,在无为之时又有为。“不假作想并行持,别有些儿奇又奇”,说的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津精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这些话的意思是肉身的修炼都不重要,什么穴位、经脉、精血、真气都不重要,就像是旧房子一样迟早总要抛弃的。幻想自己身体里面结了金丹,生出婴儿,这都是虚妄,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过渡,最终的目的是要脱离肉身,这样才能永恒不灭。
我知道何至真教我的不是全真派的功法,而是他或其他高人的经验心得,他身体都已经被烧成灰了,还能说话,搏斗,可见他已经达到了“聚则成形散则气”的初步阶段。他的意思也很明白,练什么功法并不重要,天下有无数种修炼方法,旁门也能成正果,只要能达到脱离肉身永恒不灭的终级目标就可以了。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万流归宗,用外国人的话来说,这叫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不知道我对何至真的话理解是不是正确的,反正我无所谓,想到了一些是一些,不理解就让它不理解。但后来练凝神诀时,我的意识已经不仅限于站在太空中吸收灵气,有时想到何至真的话,兴之所至,把太空当成鼎炉,把日月当成仙丹,我身为巨人把它一口吞下。或者化身为大地,缚住青山万顷云,捞取碧潭一轮月,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
也许我疯了吧,疯子才有这么疯狂的想像力。
时光如梭,弹指飞逝,我从初夏开始“失心疯”,突然有一天早上在一个破庙醒来,走出门外发现地上结冰了,这是冬天到了吧?昨晚下了些雨,地上有些积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往下一看,依稀可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胡须有两三寸长了。再看自己身上,一件白色t恤衫已经变成了黑色,还有几个破洞,光着双脚,手和脚的指甲有寸许长了……这,这是哪个路边的疯子?
“喵~”
喵太在旁边叫了一声,像是在说:不是你还有谁?该醒醒了。
喵太比我干净多了,身上的毛油黑发亮,整整齐齐,似乎比以前又大了一些,估计有二十五斤了吧?这家伙,再继续长下去要惊世骇俗了,哪有猫长这么大的?
“喵太,去找些吃的东西来,该吃早饭了。”我对它挥了挥手,现在我已经懒到了连抢别人东西吃都不想动手的程度,厚颜无耻要靠一只猫来养活我。
喵太不满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慢慢走了。以它的聪明和能力,偷只鸡或兔子轻而易举,偶然还能把别人烤好的鸡鸭整只叼来,那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了。
结冰的天气,我只穿一件破t恤居然也不觉得冷,而且现在有东西吃时,我可以一口气吃一大堆,没东西吃好几天完全不吃也不是特别饿……可能是我变得麻木了,不知饥饱冷暖,也有可能是这大半年来奇怪的练功方式有了些收获。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也是能量,如果真能吸进身体里面也是一种能量补充方式。
我容身的这个小庙在一个村庄的路口,村子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至于属哪一个省市我没在意,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从来没注意到达什么地方。庙里正殿供的是关公,一手抚须一手捧着春秋,左边站着拿印的关平,右边站着拿大刀的周仓,所以这个庙应该叫关帝庙吧?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又冷又潮,我最讨厌这样的天气,看来得在这儿多待几天了。
喵太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坐在关二哥旁边,靠着他的神台开始练功。过了一会儿,三四个老婆婆提着大盒小盒进来,看到了我有些畏缩,刻意避开了我,点上香烛,摆上供品。我不用看都能闻到有肉片炒木耳、烤鸭、熟猪脚、年糕、白、苹果、橙子……似乎我嗅觉也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