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这种人谈人格会教人笑掉大牙。“在下当然相信你的人格,这就请放心!”这是句反话,饱含讥讽之意,但黄玉说这话时有态度很诚恳。“兄台尽可放心。”说着,望了望林顶,又道:“小弟在山里有个约会必须准时去赴,我们容图后会!”拱手一揖,匆匆穿林而去。
当然,这只是借口,黄玉别说相信,连听都不想听进去,他又在想青衣少女,的确你不放心。谁知道那人在弄什么玄虚,可是他不惜杀自己人,化解了毒蜂的暗袭这一点却是真的,这种行为,诡谲而不合情面……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升脑海,对方要杀青衣少女,正巧自己在场,如果放出毒蜂,自己也无法幸免。而对方却不想要自己的命,不得已只好牺牲了两名手下由这人出面演了这一场好戏,支开青衣少女,换地方向她下了手。非立即追查不可。黄玉下了决心,急如星火地朝林外奔去,心里在暗暗祷念。希望事实不是自己的推测,希望青衣少女不出事。奔行不到十丈,——个蒙面人突然出现眼帘,他心中一动忙刹住身形,定眼一看,不期而至的竟然是神秘杀手。这使他大感意外,他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由于他所提供的线索,想不到他本人也到山里。“我真担心碰不到你!”神秘杀手先开口。“想不到阁下也到这里来了!”黄玉走近前去。神秘杀手道:“我来了好几天了,为了逃避别人的耳目,我不想在那间茅屋里跟你公开见面,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黄玉道:“有进展,但还没有头绪。”神秘杀手道:“有那些进展?”黄玉约略地把百里香找上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
神秘杀手连连点头。“很好,善用百里香的关系,继续查证。”话锋顿了一顿,道:“对了,我在出山的地方碰到青衣少女…”“啊!她怎么了?”黄玉精神大振。神秘杀手道:“没什么,我没跟她照面,也没招呼她。”黄玉道:“在下正担心……”神秘杀手道:“担心什么?”黄玉道:“有人要杀她,在下担心她在中途会被他们拦截。”神秘杀手道:“这个……没关系,这件事交给我,我马上赶去照应着她,我查到一条线索,也许能解开这里的谜……”黄玉道:“什么线索?”神秘杀手道:“由这里东走,翻三道岭子,你可以看到一个寸草不生的石谷,那里是禁地。你去暗探一下其中有什么秘密,但要小心,可以想见那必然是个凶险的地方,安全第一,切不可勉强,等我回头再从长计议。”“好,在下就去。”黄玉想了想又道:“有个问题请教,不知阁下……”神秘杀手道:“什么问题?”黄玉道:“阁下对金剑杀手可有什么线索?”神秘杀手道:“相对神秘而可怕的人物,目前对他的身份来路还一无所知,不过……我会设法查明,这应该不信。”黄玉道:“那在下走了。”神秘杀手道:“去吧!我也得赶去照应青衣少女。”两人分头离开。黄玉朝东奔去。他一路不断地在想:“神秘杀手很显然在帮助自己完成大事,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铁头翁曾经叮嘱自己要批受神秘杀手的指示,不要对他存在任何怀疑……”
三道山岭,耗去了近一个时辰。站在第三道岭脊上,果然看到了一座石谷,怪石嶙峋,草木不生,是一片褐色的天地,令一望便生出恐怖之感。谷道宽不到十丈,两侧危岩壁立,形成了—个天然的大弄道,其深有几许就不得而知了。观望了一阵,黄玉飘下陡峭的岭坡。现在,他已站在谷口了。抬眼望去,心底突然泛寒,谷口的内五丈之处,一根巨大的石笋当谷口而立,仿佛是人故意栽的。石笋上有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禁地擅人者死”,禁地这举十会隐藏着什么秘密?擅人者死,这已经充分地证明了凶险二字。黄玉的目光再转,全身的皮肉突然抽紧丁。在石笋的根部的两侧,堆了两堆骷髅,龀着白惨惨的牙齿,两堆合计,不过二十个之多。这些死者都是误闯禁地的么?黄玉心里阵阵发毛,但他不能不进去么?他下意识地捏了捏剑柄。此刻,正有一条幽灵似的人影,遥钉在黄玉身后,黄玉横起心步人谷。转这强笋,只见怪棋奇步石,仿佛人异曾杂,而整个谷道就象一只硕大无朋的怪曾之嘴。人在其中,有一种被吞噬的恐怖感,又象是身入洪流,一片混沌。他缓缓穿行在怪石之间。嶙嶙白骨零散抛置,黄玉尽量避免踏到。然而他还是免不了踩到,那种“嗤!嗤尸枯骨被踏碎的声音,听在耳里,直刺在心坎上。他的心完全缩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阵“嗡!嗡,”之声罩空而来,无数黑点密如飞蝗般洒落。“毒蜂!”黄玉心里暗叫一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抽紧了,他不久前才见识过被毒蜂螯死的惨状。这些小毒物不是凭功力所能抵挡的,但他仍然抬剑挥扫因为这是人自卫的本能,明知不可为而为。奇怪,毒蜂绕空飞旋,却没近身,黄玉的剑当然是空挥,这奇怪的现象使他收了剑,但紧张并未解除。毒蜂绕旋一阵之后,纷纷凌空散去,突地,黄玉省悟过来,他身上带着得自黑衣人身上的避蜂荷包。
到这时,他身上才开始冒冷汗,幸而这荷包没有丢弃,顺手塞在身边,否则的话非毁在蜂群的毒刺之下不可。黄玉定了定神,继续前进。深入了约莫百丈,不再有凶险情况发生。他忽然发觉已到了谷底,跟前是光滑平坦的灰岩,那此怪石仿佛一下子被扫光,迎面是城门般的一个大****。远远望去,可见****隐约倒垂的石钟乳,密密麻麻,就象是巨兽口里的利齿,张开等待噬咬。秘密极可能就在这石穴之内。是什么秘密不得而知,但既然被列为禁地,总是有原因的。黄玉就壮起胆子走了过去,渐行渐近,距窿口不到三丈,目光扫处,他陡然窒住。就象小孩走夜路突然碰上了鬼,全身都散了。一个怪人出现窿口。说他是人,因为他的形象大体象人,实际上却不是人,人必须有其构成的必要条件,而眼前的怪物就缺少了某些条件。由下往上看这怪物,他的形象是——赤脚,两截鹭鸶腿露在衣摆外,说是腿不太恰当,应该说是两截木棍,胫骨上蒙了层皮而已,没有任何曲线。衣服,只是个及膝的布套子,没领没袖,开了三个孔,分别容头手露出。手,干柴棒上接着鸟爪,指甲特长,足有一寸,象两支锐利的五爪铁钩,僵直地挂在两边有骨无肉。脖子,既细且长,喉结突起如核桃。脸,既扁又宽,半边长着黑毛,眼珠,是绿的如果你曾在黑夜中看过猫和狗瞳孔放大的眼睛,那就差不多了。头,稀稀可数的几根头发,象光滑的石头上摆了几根枯草,是男是女根本无法分解出来的。这种形象能算他是人么?任谁只消瞄上一眼便会终生难忘,而且不会再敢看第二眼。即使是鬼,也没听说过这般丑陋而可怕的鬼,说是僵尸倒过恰当,胆子小的人,真会被活活吓死。然而,黄玉非面对他不可。许久之后,黄玉才回复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