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下,老阴货也数不清这简单粗暴的行刑持续了多少个来回。
当他感觉自己的脊椎已然要断成八段时,这场撞柱仪式,才终告结束。
又是在那股力量的提拎下,老阴货被抛在了屋子正中的地上。
与此同时,屋室正中,一个别扭刺耳、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下来:
“陈伯爵,一向可好,咱在这,给您见礼了!”
老阴货口吐鲜血,喘着粗气,向上看去。
在屋子正中,正坐定一人。
华丽的服饰,难掩他一脸横肉上的骄横。
粗壮的手指,端起茶杯时,却要别扭的摆成一朵兰花。
“高总管,想不到,上面的特使,就是您老啊!”
虽然身上的疼痛愈来愈烈,但老阴货还是强忍着爬起身,对那被他叫做高总管的神秘人,施礼连连。
看着眼前态度谦卑的老阴货,那名高总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边认真的玩弄茶杯里的浮沫,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
“陈伯爵,刚刚那个见面礼怎么样啊?你可不要恨咱,只是你这次抗命,搞得上面大为气恼,不出出血、动动筋骨,怕是混不过去的。”
“您老说的对,老臣有罪,老臣知罪,老臣在此谢罪了!”
老阴货忍着剧痛,对高总管,也是对他所代表的上意,叩首连连。
“唉,陈伯爵,你说你这是何苦呢?”高总管咂了一口茶,又随嘴把粘在肥唇上的茶叶末吐在了老阴货脸上,“你一向办事谨慎周全,深得上面器重,怎么偏偏就这次,如此不知轻重呢!”
说完,高总管又咂了一口茶,随即换上个严肃、阴冷无比的语气,道:
“陈伯爵,咱这次来,是代上面问话,你可听好了!”
“是,是,罪臣一定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阴货卑微的将脑袋伏在地上,洗耳恭听。
“上面问你,中止行动的谕令,你可收到?”高总管厉声质问道。
“收到了。”老阴货在这点上不敢隐瞒,据实禀报。
“既然收到了谕令,为何不遵照执行?”高总管又问。
“主公容禀。”老阴货将头埋得更低,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用了出来:
“当罪臣接到行动中止的谕令后,立即着手撤离在狩猎考场中的布置。只是……只是老臣在设下那些布置时,虑事不周,忘记了收放自如的原则,致使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撤去全部布置,变得困难无比。如果只是一声令下,就能让那些布置消失,罪臣又哪敢不立刻办呐!”
老阴货此时声泪俱下,说得真诚无比。
“仅仅就是虑事不周,收不回来的问题吗?”高总管在上边追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是,罪臣以全府身家性命担保,的确是因为虑事不周。罪臣能力不济,酿成大错,万死不辞,然而抗命、违逆上意,是断然不敢呐!”
老阴货又痛苦着叩起头来。
之前他就已打定主意,被上面发现的事,再狡辩只会火上浇油,不如老实承人,但如果把问题的矛盾从抗命转移到无能上,他便还有逃脱的机会。
之前,他也曾想过,从说服上面“刺杀洛曦是个更好的选择”这个角度入手,让上面认可他的行为,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果让上面认为你比上面聪明而难以控制,或是认为你自作聪明,那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该受的打,就硬受了吧……
听了老阴货的答复,高总管沉思了片刻,随后继续问道:
“你说那些布置难以撤除,到底是怎么个难法,跟咱细细说说。”
“遵命。”老阴货见逃脱有门,磕头的力气也足了些,他咽了咽口中残存的血沫,道:
“就拿那派去刺杀洛曦的魔族刺客来说,魔族一向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当罪臣想去寻他,解除任务时,竟发现他没有按照约定等待罪臣,早已不知去向。还有原本那布置在灵兽古墓取血兽牙上的毒虫,当罪臣接到中止行动命令时,考核已经开始,诸家监考业已到位,罪臣实在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出撤掉那些毒虫的手段啊!”
“你是说,那些兽牙上的毒虫,此时还在?”高总管问。
“是的。”老阴货如实禀报,“但除此之外,其他几重布置,已开始撤离。毕竟,他们是罪臣的直系下属,联系和命令起来都相对方便,另外以他们的实力,在各监考之下全身而退,还不成问题。”
老阴货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为了应付上级,他当真将“十面埋伏”中的最后几重杀招撤出了考场。
目前,在考场中仅存的“对洛曦陷阱”,就剩兽牙毒虫一项。
“那些撤出考场的布置,会留下什么痕迹吗?”高总管继续问。
“断然不会,他们都是经过罪臣精心挑选和训练的。”老阴货肯定的答道,随后,为了使自己的话显得更真实,他又补充道:“即便因为事起仓促,他们不能完美撤离。但罪臣敢用全家性命担保,从他们遗留的任何痕迹上,绝不会找到指向我们的证据!”
“真的吗?”高总管咂着茶玩味道。
“千真万确!”老阴货“咚”的一声将头重重扣下。
随后,高总管又沉思了相当长的时间,终于换上个平和的语气,对老阴货道:
“陈伯爵,上面的话,问完了,您老,可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