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解放军同志,前个晚上我当家的去救火,可把他那身皮衣给烧坏了。你们说说这件衣服是不是该咱们部队上赔偿啊?一千多块啊!够我家几好几个月的肉和菜了!”说着话,这个黑胖的女人提出一件已经有些变了形的,破破烂烂的黑色中长款皮大衣,那衣服的袖子已经完全被烧断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织物组织。
“闹啥闹?闹啥闹?你又找打是吧!”唐福禄一见这个女人把这件皮大衣拿出来,立时就光火了起来:“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那晚喝完了酒救火弄的。如果不是我喝了酒,能糊里糊涂抱到树上,弄成这个样子吗?这能怨救火弄得吗?能怪部队吗?”
唐福禄在家里的地位显然不低,一见他这副光火的模样,尽管满心的不愿意,但他的媳妇还是只敢低声嘟嘟囔囔,却不敢和战士们抱怨了。
“回去,回去!”唐福禄催促着女人回屋,一手拎出一件半新的薄呢大衣披在了身上。
“等一等,我能看看那件衣服吗?怎么烧这么厉害?”种纬看到那件皮大衣的损坏程度如此之重,顿时起了疑心。
一件衣服如果能烧成这样,那穿着这件衣服的主人还不得烧个半死?可现在看,这个唐福禄除了头发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外,其他地方显然没受什么伤,这怎么不令人起疑?
一见有人回应自己,那个女人显然来了精神。她不顾自己男人的推搡,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挣,摆脱了男人的束缚,然后直接从男人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径直向种纬走了过来。
唐福禄一手提着大衣正在穿,冷不防被女人钻了个空子从身边跑了出去,登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的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几步就从后面追了过来:“死娘们!就认钱!咱家日子过得比谁家都好,这点钱还放不下。”
一边说着话,唐福禄一边快步追上了他的老婆。他从后面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女人的长发,猛地往回一拽道:“你给我回来,少给我丢人现眼!”
女人正往种纬面前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拉得脑袋猛地往后一仰,头上带的发饰都被弹得掉了下来。还没等那女人反应过来,唐福禄的巴掌已经没头没脑地拍在了女人的脸上和头上。
见此情景,治保主任赶紧上去拉架,而唐福禄也趁着这个机会把女人连踢带打弄回了屋。等他从屋门口转回来,嘴里尤自愤愤地道:“这个倒霉娘们,就认钱!就冲这娘们这过法,这日子也好不了,早晚我就得换了她!“一边说着话,气恨难平的唐福禄转过头去,冲着屋里又吼了一声道:”我告诉你,你再敢提让部队赔衣服这回事,我把你往死里打!“
说完这句话,唐福禄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抱歉地向等在院子里的众人摇头叹息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啥叫守财奴,这就叫守财奴!就冲这样的女人,这日子也富不了,早晚得败了家!嘿!”说到最后,他还不忘朝众人客套几句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走,咱们办正事去!”
种纬没能近距离看到这件皮衣,但却在刚才女人走近的一瞬间闻到了那件被烧得邋邋遢的皮衣上所发出的浓重的焦糊味儿。能把一件皮衣烧成这样,这是多大的火势?尽管没在再追问这个问题,但他的心里面已经暗暗地记下了一笔。
似乎感受到了种纬的疑问,一边跟着众人往村委会走,唐福禄一边主动讲起了那天晚上皮衣被烧坏的过程。据他讲,他当时喝得醉熏熏的,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跟着大家开始救起火了。
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被烟火气一呛,他顿时觉得脑袋晕得支撑不住。等被众人摇醒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挂在一颗还在冒烟的树上,树上的热量正透过皮衣传到他身上。
见势不好,他赶忙挣扎着把皮衣脱下,随手就扔了出去。谁想这一情急之下的一扔,又把皮衣扔进了火里。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把皮衣从火里抢出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得根本没法穿了。好在他除了头发被烧掉了一大块之外,就是身上少数几个地方被烫了一下,并无大碍。
“倒是这个倒霉的女人,一见他回家把皮衣给烧坏了,便一个劲地闹腾,非要找部队上赔偿不可。可这件事分明是我自己喝醉了酒,穿着皮大衣救火弄的,怎么能怪部队方面呢?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给唐家村全村都丢了人。”说到最后,唐福禄尤自愤愤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