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明反映的情况,岳浩瀚实在是最清楚不过了,五龙乡好多村欠债,也是这样欠下来的,看来贷款上缴税费,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问题的症结就在于负担不合理,负担过重,越是贫穷的村,越是贷款上缴税费严重,恶性循环。
大家正聊着,村长李荣富,村会计张怀亮,一人怀中抱着个大西瓜进来了,狗蛋右手中拿着镰刀,左手上拿着个香瓜,跟在二人身后。
李荣富、张怀亮到了堂屋,放下西瓜,同大家打着招呼寒暄了几句,便拉过凳子,在靠近门的位置坐下,张怀明抱起一个西瓜,到厨房里去切去了。
西瓜端上来,张怀明让着大家,每人拿了块,吃了起来,郭晨阳啃了两口,点着头说:“好,这西瓜味道特别的好!比我在县城市场上买的好吃多了。”
张怀明“嘿、嘿”笑着说:“我们村的西瓜,上的都是农家肥,村里人穷,买不起化肥,只有用农家肥了,长出来的西瓜当然好吃了。你在县城市场上买的,西瓜看起来很大,那都是上化肥催出来的,哪能同我这瓜比?”
岳浩瀚道:“什么东西都是越原始,越有风味,这庄稼也不例外,不过产量你这可是跟不上人家上化肥的。”
张怀明说:“也就是自己种上几分地的瓜,这伏天来了自己吃。”
岳浩瀚吃了两块西瓜,感觉不渴了,掏出身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拿过笔记本,说:“张书记,你们几个村干部都在这里,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村几个方面的数据,你们能不能提供清楚?”
张怀明道:“岳主任,村里就那几件事情,有啥不清楚的?你尽管问,我们如实回答,以大会计回答为主,我和李主任我俩补充。”
岳浩瀚翻开笔记本,拿着笔,问:“张会计,你们村去年人平纯收入是多少?”
村会计张怀亮,望着岳浩瀚,回答道:“我们村去年人平纯收入350元,前年300元,大前年250元,八七年是200元。”
张怀亮一口气连续说了四年的人平纯收入,岳浩瀚马上听出了里面的门道来,问:“张大会,这些数字是怎么测算出来的?”
张怀亮笑了下,回答道:“八七年的人平纯收入200元,是从镇政府直接下达的年报数据来的,然后每年按照18%到25%递增,这个数据就是这样算出来的。”
岳浩瀚问:“那你们村今年农、特两税任务是多少?”
张怀亮回答道:“农业税5100元,特产税1000元,总计两项税收,6100元,农业税连续三年没变,特产税每年涨了200元。”
岳浩瀚苦笑了一下,摆了摆头,接着问:“那你们的三提五统呢?一共多少?”
张怀亮回答道:“三提五统是按上年人平纯收入的5%测算的,我们村1800人,去年人均纯收入300元,测算结果为27000元。”
岳浩瀚在笔记本上把这些数字记了下来,望了望三名村干部,说:“看来,农民负担的大头,主要还是在三提五统上。”
张怀明接过话,说:“岳主任,你没听到过在群众中流传的顺口溜?”
岳浩瀚望着张怀明,问:“什么顺口溜?”
张怀明回答道:“头税轻,二税重,三税是个无底洞。”
张怀明念完顺口溜,接着解释道:“头税就是指的国家税收,也就是农、特两税,二税指合同负担内的三提五统经费,三税是合同外的各种集资罚款。”
岳浩瀚把张怀明念的顺口溜,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接着问:“那出现这种状况,主要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总不能一开就这样吧,我知道以前大集体时只是交公粮呀。”
村主任李荣富接过话,回答道:“岳主任,我以前当过多年的大队会计,这里面我清楚的很,实际上八七年以前,农民负担都不重,也就是从八八年开始,逐年加重的。”
坐在李荣富旁边的郭晨阳,接过李荣富的话,问:“李主任,那你还记得你们村八七年的农、特两税,以及三提五统是多少吗?”
李荣富回答道:“当然记得,清楚的很,八七年我们村农业税是2800元,没有特产税任务,三提五统一起8560元,几项合计是11360元,比今年的三提五统负担一半还少;并且,还没有什么乱集资、乱罚款什么的。”
岳浩瀚起身到了外面院子里,上了趟厕所回来,坐下来后,接着问道:“张书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一下,你们村的屠宰税,税务所是怎么收的?逢年过节,杀猪、宰羊的时候,税务所来人现场征收?”
张怀明道:“那有这种好事情,是分摊的,我们村今年屠宰税摊了600元,无论收少收多,年底必须按这个数字给镇税务所结算。”
张家洼村的基本情况弄清楚以后,岳浩瀚合上笔记本,望了望李国兴,说:“李镇长,我们这会到农户看看怎么样?看两户贫困户,再看两户富裕农户。”
张怀明起身抱起泡在凉水盆子里的西瓜,说:“岳主任,先别急,我们把这个西瓜切吃了再到户里走访不迟,泉里的凉水冰过,保证这个比开始那个更好吃。”
不一会,西瓜切好了,岳浩瀚拿起一块,吃了两口,凉凉的,确实感觉比开始那个瓜味道更好些,再次啃了口,点着头赞道:“嗯,不错,比开始那个味道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