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在月江河边隐去余晖,夜色漫下来,江边画舫之上处处宫灯迷离。静祁郡主失魂落魄的走到月江河畔一个隐蔽的角落,静静的望着远处江面之上不歇的笙歌,心底除了一片冰冷便只剩下茫然。
她喜欢的那个人,从来未将她放在心上。悲伤也好,快乐也罢,这些关于情爱的种种从来都是她自己乐在其中的独角戏,无关苏垣。如今一朝梦醒,她方看到自己的可笑。
“垣哥哥……”
你为何不喜欢我了……
晶莹泪珠滑下苍白脸颊,无声的坠落进翻涌水面,转瞬消湮。静祁郡主美眸映出漫天夜色下凤城仿若萤火一般的灯火,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喃喃着,对着无边江水倾诉,伤心泪水接连不休的掉:“你以前说,西凌十年质子已让你忘记了大半故人,是我自己执迷,你从来不欠我什么,这些我都懂。我只是不甘心,垣哥哥,你可知我有多不甘心?你可以记得与皇伯父的父子情谊,你可以记得与易哥哥的兄弟之义,可以记得已逝的母妃过往种种,为何独独把我忘了?为何独独把和静儿儿时之谊忘了呢?”
抬手捂唇,挡住呜咽的哭声,静祁郡主闭上眼睛,心中的绝望仿佛眼前江水快要把她淹没了。
“静儿!”
朦胧中,像是听见了谁的呼唤声。静祁郡主怔了怔,放下手缓缓回过头来,一眼看见了大老远百姓群中带着一群人急急奔走过来的安王爷。
安王爷面色着急,大步流星,转眼就奔到了她面前。静祁郡主看着他,怔然的唤道:“父王……”
“啪!”
乍然响起的清脆巴掌声落在这一方行人稀少的角落,周围顿时寂静无声,只闻安王爷怒极的低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出逃!枉我平日里对你再三教导礼仪廉耻,圣旨下达不到三天,你就敢乔装偷跑,你,你,你这是要陷安王府于不义啊!”
静祁郡主被这一巴掌打偏了脑袋,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茫然的抬手捂住转眼就肿起来的脸,茫然的抬眼看向一脸怒容的安王爷。刚开口,刚歇住的眼泪又涌上眼眶:“父王,你从前从来都不舍得打静儿的……”
“你!”
安王爷抬手指着她欲要再责骂两句,却见静祁郡主捂着脸,满眼绝望的后退了好几步,直直退到了河岸边才停下来。安王爷瞪大双眼,还未说什么,静祁郡主便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转身毅然决然的跳进了月江河里。
河水潺急,转瞬淹没倩影。
“静儿!”
安王爷惊慌的大喝声和仆役们跳水的声音响成一片。
……
墨王府花园里,聂霜紫和苏垣还在沉默对视着。
“王爷……”
聂霜紫欲解释,苏垣却淡淡打断她:“自本王遇见你以来,你有多少次的“并非故意”?本王不问,并非是相信你,只是没兴趣。但今次你敢闯进地牢意欲偷犯本王的犯人,下一回,你又打算做什么?”
聂霜紫一噎,她的确不是真的无意乱闯,而是因为听到了子母铃的铃声。可这些,如何能告诉他。抬眸怔怔的看着苏垣,却不能从他一向冷淡的表情上找出他很不高兴的情绪,只能呐呐问道:“王爷,你在生气吗?我和凤燿……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苏垣挑眉,摇了摇头,墨色深眸锁着她淡淡道:“本王不生气,阿紫,本王只是很好奇。倘若本王说会杀了凤燿,你会如何做呢?”
聂霜紫脸色一白:“杀了凤燿?”
“是,本王打算杀了他。”
苏垣冷淡说道,话落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那总是说走就走,不为任何人停留的冷漠背影,像是在无情嘲讽着聂霜紫:你看,你是在怎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发现凤燿啊。他既是你的朋友,而又是王爷决定要杀掉的人,你这个时候发现他,除了无能为力的和王爷反目,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她能做什么呢?
无力地慢慢蹲下身子,皱紧眉头看着地上被摔断了几根琴弦的琴,不禁暗叹了口气。
她今日翻出这把琴来,原先是想着练两首曲子出来找机会唱给王爷听的,想着他高兴些了,兴许就会出面请求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谁知,她曲子还没练,这琴就先被断了弦。她还因为凤燿,惹了王爷发那样大的火。
王爷说他对她太过纵容,那句话没头没尾,可她又岂会体会不到呢。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对她挺好。明明是那样一个防备着所有人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允许她的耍赖靠近,还付出那样难得的耐心听她问许多无聊又不休的问题。她就是体会到了,才想要对他更好一点,更好一点。可是现在,他却丢给她这样一个问题,他问她,如果他要杀凤燿,那她会怎么做?
王爷他一定觉得,她会为了救凤燿亲手推翻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点点信任吧?他一定很希望她根本不认识凤燿,一定很希望她能够简单如白纸,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不必他来费心猜测。可偏偏她认识凤燿,认识很多人,可偏偏她身上还拥有着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秘密。她不想瞒他,可他也不愿意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