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芙一愣,急切起身道:“王爷,不知家姐在王府里一切可还好?”
苏垣的步伐一顿,淡淡的回眸看着身后的女人。先前宫灯微弱,他又不曾留心,此时才发现这女人的眉眼之间确实是有些像他家里的那个丫头。不但眉眼像,穿着打扮也像,穿着一袭青衣,低眉顺眼作一副淡雅的样子,却没有她身上的自若。
深眸微冷,是故意的么?
聂青芙见他回头却不言不语,鼓起勇气再度开口道:“臣女姓聂,小名青芙。家姐前几月奉了皇命去了王府侍奉,王爷应该有印象才是。”
顿了顿,见对方依旧沉默,聂青芙紧了紧手里的绣帕又怯怯道:“家姐在府时,对臣女多有照料。许久未见姐姐,臣女心中挂念,今日遇到王爷才冒昧一问。
“呀呀,这是又犯上桃花了?”
苏垣还未说话,一旁小径上欧阳阡又摇着扇子晃过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就先飘了过来:“若问天底下有谁是走到哪儿都犯桃花的,那可真是非王爷你莫属了啊。所以本公子就说,让你不要因为不喜欢热闹就总是一个人跑到这月下花前的地方来嘛,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这机会呢。”
苏垣看了他一眼,神色未动的转身走了。
“欧阳公子。”
聂青芙向欧阳阡轻施一礼后,抬头就见墨王爷已经走得只剩一个背影了。当下心里微急,可是看看欧阳阡,又晓得此时追上去是不妥的。
欧阳阡也没去追苏垣,摇着扇子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聂青芙,半晌才疑惑道:“小厨娘的妹妹?怎么差这么多?”
聂青芙脸色一白。
欧阳阡耸了耸肩,往回走道:“算了,那家伙不爱我跟着,我还是继续回去喝酒吧。”
聂青芙看着转眼又只剩她一个人的花园,焦心的绞了绞绣帕。目光微转,落到身边的鱼池上,月光在池面上映出自己朦胧的身影,不禁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不像三姐么?哪里不像?明明她是家里姐妹几个中,最像她的一个。
自小在那个人的影子下长大的人是她,样样都往那个人的性情学的也是她。就算是那个人没了亲娘失了宠,她也已经养成那个相似的性子改不过来了不是么?
夜幕渐深,皇宫里的婚宴逐渐接近尾声,大开的宫门里三三两两的行出各府的马车。慕容府花园里,聂霜紫三人也渐觉困意上升。
聂霜紫垂眸弹完手中琴曲的最后一个音,偏头看了一眼趴在石桌上已然沉沉睡过去的如星,微微一笑道:“嚷着要听曲子的却先睡了。”
扶桑一手拿剑一手拿着酒壶正倚树喝着酒,闻言转过头来眯眼笑道:“这丫头遇到我之前,从没喝过酒。能陪咱们喝到现在,已经比上次好多了。”
“是陪你,不是陪我们。”
聂霜紫摇摇头,她可没喝多少。
“你也少喝些,不然一个两个的都倒在院子里,慕容伯伯回来看到像什么样?”
扶桑打了个酒嗝:“我爹自己就是个酒鬼,能说什么?一醉解千愁,喝倒了就喝倒了。”
聂霜紫不赞同:“一醉解千愁都是那些文人墨客说着骗人的,你别闲我啰嗦,酒多终归伤身,你看你这段时间都喝了几次了?”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她就很少让自己喝到酩酊大醉的程度。
“也就是这一段时间了,以后就是想喝,也未必有呢?现在还在自己家里,还能放心开心的喝,以后嫁人了,那还能这么恣意?”
扶桑狠狠灌了一口酒,转身挥剑砍了半丛花枝,皱眉道:“以前在边城的时候,我经常和爹和将士们一起喝酒,打了胜仗会喝,打了败仗会喝,大家想家的时候会喝,兄弟战死了也会喝。这么点酒,又算什么?其实我很恨……”
聂霜紫抚额“扶桑……”
“恨自己不能生成男儿身。”扶桑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抿了抿唇慢慢道:“倘若是男子,哪还会去顾及儿女情长?哪还会万般由不得自己?生在将军府又怎样?学了一身武艺又怎样?这一生,我所求所得皆不如我所愿!”
“呀!”
奋力一甩,长剑离手脱出,撞上假山划出一道火花后掉落下地。扶桑咬了咬牙,闭眼又往自己嘴里灌酒。
烟花盛放不停,聂霜紫轻轻一叹:“扶桑,你还是在怪王爷。”
扶桑听见身后的这声轻叹,苦涩扯唇:“阿紫,我不是在怪苏垣,我是在怪这世道。你看看,一个我,一个苏静祁。你以为你姐姐聂映雪,她就是由着自己所愿的吗?”
聂霜紫沉默,如星枕在夜风里打了个喷嚏,扶桑转眸看着她无邪的样子,微微一叹:“有时候,我真是羡慕极了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