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女儿殇(四)n轻声质问着上前两步,脚底下这时踩到了什么东西。挪开脚,看着脚底下的半截残香。n蹲下身将之捡了起来,聂霜紫不敢相信的问:“这是,迷魂香?”n还是最劣质的那种。n“爹当真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让那陈公子不得不娶二姐进门?”n“我也不想,谁让你不愿意嫁进陈家!梅儿和芙儿两人的条件你也看到,一个骂名在外,一个庶女,如何配得上陈家?”面对聂霜紫接二连三的质问,聂丞相终于还是松口了,沉沉的懊恼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梅儿会出现在西厢房,明明我是打算让芙儿……”n“你如此说,竟然是女儿的错了?是女儿看不上陈公子,才害了二姐遭爹这般算计?无论是二姐还是青芙都没关系,只要能攀上陈家就可以了是吗?你到底,将你的女儿当成了什么?”聂霜紫将迷魂香狠狠地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失望的道:“在你眼里,除了利益权势还有别的吗?在你心中,你所有的儿女除了价值多少,当真一点其他的存在意义也没有了吗?”n聂丞相不悦的瞪她:“你注意你的态度,是该这么跟爹说话吗?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家族长远考虑,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陈家好歹也是朝中权贵,谁嫁过去也不会委屈了。”n“那爹问过女儿们的意思了吗?”聂霜紫握了握拳,眼底逐渐浮上怒火:“爹只当是用了一个法子促成一桩交易,可有想过,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个命令,毁去的是你某个女儿一生的幸福。”n聂丞相冷哼:“就你二姐平日的作风,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如今正好借这事嫁了,还便宜她了,她难道还会有怨言?”n聂霜紫闭了闭眼压抑心中的怒火,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这个亲情凉薄的人理解,她愤怒的重点在哪里。n但最终还是作罢,如果眼前这人是可以说动的,这些年在这家里的种种就不会发生了。她从很早以前就看透,对自己这个所谓的爹不抱任何希望了。今日,也不过是从失望变成了失望透顶而已。n聂霜紫睁开眼,最后问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了吗?”n“木已成舟,就算澄清了,你以为有这事在前,今后又有何人会愿意娶你二姐?”聂丞相站起来,甩袖冷漠道:“从她走进这间房开始,就已经没有任何后路。你二姐是自己撞上的,那便怨不得别人。明日聂家和陈家联姻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她非嫁不可。n聂丞相又盯着她威严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再给我搞什么事出来,告诉你,是警告你,如果不是你有野心当墨王妃,今夜在这里的人就是你。若再处处与我作对,休怪我不念父女情分!到时候,莫说墨王妃之位为父不会帮你,就连日后许下的人家,兴许都还要比陈家还不如!”n聂霜紫敛下眸子,淡淡的道:“若是二姐知道,算计她的人是她亲生父亲,真不知该如何伤心。”n“那便永远不要让她知道!”n聂丞相冷厉的丢下一句,出门而去。n聂霜紫气恼的重重捶了下桌子,捶的手都红了,耳边却听见房外漠然的传来她爹对着几位姨娘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紫儿行事太过意气用事,不够稳妥,以后家里的事还是多多交给芙儿吧。”n“来人,送三小姐回房早些休息。”n聂霜紫苦笑了一声,这是要剥夺她的权利了?n“三姐?”n聂丞相和其他人尽皆离开了,只留下两个护院在外等着聂霜紫。聂青芙推门进来,看到她低沉的坐在桌边轻声问道:“你又惹爹生气了?”n聂霜紫微微自嘲:“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做什么让他高兴的事了。”n“二姐发生这样的事,我明白三姐的感受,我也很心疼二姐。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女子的名节重于天,名节都没了,在外人眼里是否无辜根本不重要。”聂青芙低叹,劝解道:“三姐好不容易才得爹的重视,千万不要强自出头连累了自己啊。”n“青芙,二姐平时对你不好嘛?”聂霜紫抬眸,淡淡道:“她似乎,最是疼你了吧?她出了这样的事,你只顾独善其身,心中难道真的就一点无愧?”n“我……”n聂青芙惭愧的低下头,咬唇道:“我又能做什么呢?”n“去查一下今夜陈大人和陈公子为何会过来,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菜,安置在哪个院落,二姐是何时离开自己的院子的,有没有人知晓或跟随。再偷偷请一个大夫,替二姐检查一下是否还是处子。这些,你总能做到吧?”n聂霜紫站起来,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落红的床铺,神色平静道:“我回房了。知道这个消息,二姐必会情绪激动,你多拦着她,让她不要跟爹闹脾气。且告诉她,就算没有后路,我也会给她挖一条出来。”n聂青芙目送她离开,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三姐,你还能如何做?n这种情况,除非聂映梅终生不嫁,否则又能有哪条路走?n出了门,夜风吹的浑身冰冷,聂霜紫看着一下就不愿停歇的大雨,眼底一片阴沉。n采衣将苏垣的披风披在她半湿的身上,担忧道:“小姐?”n聂霜紫看向门外负责把她带回房的两个护院,轻声道:“回房吧。”n片刻后,聂丞相到了聂映梅的房间。n站在外室,隔着珠帘看着正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梳头的聂映梅,聂丞相淡淡道:“此事已了。爹已与陈大人陈贤侄谈过,陈贤侄贵在担当,答应尽快迎娶你过门。爹已经差人择吉日,很快你们便能完婚。”n“什么?”聂映梅闻言震惊,推开给她梳头的欢衣,直冲冲的掀开珠帘奔出来道:“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他?凭什么让我嫁给他?”n聂丞相哼了一声道:“就为了你那已经烂到不能再烂的名声,就凭你今晚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做了他的女人。”n聂映梅羞恼的揪紧自己的衣服,今晚上发生的事,即使是她这样的人,也觉得不堪至极,红着眼吼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姓陈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n“这有什么?还有大多数女子出嫁前都未见自己的夫君一面呢。陈家家世也算与我们门当户对,你嫁过去算是天作之合了。”n“狗屁!”聂映梅激动的骂了一声,摇头道:“我不要嫁给他!我绝对不要!”n“不要再胡闹了!”聂丞相先后应付两个女儿,耐心已经用尽:“你以为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好好听话,在家中待嫁才是你应该做的事!”n“我不要……今晚明明是爹你叫我过去的,不然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要嫁,爹,我不要嫁,就算这辈子再没人要我,我也不嫁!”n聂映梅扑过去抓住聂丞相的袖子,一脸的怒色:“臭丫头不是说会还我一个清白吗?你们不是应该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做了这样的决定?”n“你的意思是爹的错了?无论过程如何,你们今晚发生的事是事实,就算搞清楚了又怎样,你依旧只能嫁进陈家。”狠狠抽回袖子,聂丞相厉声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若再任性闹下去,整个北启国,都会知道我聂文礼有个败坏门风的女儿!你不要脸,我还要!”n聂映梅僵住,聂丞相也不看她,冷冷道:“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再出府生事。给我好好待着,直到大婚。”n聂映梅发狠似的咬牙道:“我死也不嫁!”n“我告诉你,你死也要嫁。”聂丞相冷怒的拂袖:“你娘就是把你宠坏了,才会这么无法无天,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若再纵容你,怕是天下人都要骂我聂文礼教女无方!”n聂丞相怒气冲冲的走了,几个女儿一个接一个的质疑他的命令,令他心情差到了极致。他一直以为,至少在家里,他的权威是无人敢侵犯的。现在看来,他作为父亲,还是相当失败的。n二女儿嚣张跋扈,丢尽丞相府的脸。三女儿空有一番心计,却处处与他对着干,他一点也拿捏不住她。n聂丞相走后,聂映梅将下人通通赶了出去,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遍了,一直闹到了天光微亮。n砸完之后,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聂映梅红着眼,还是没能忍住软弱,无力的坐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隔着衣服,仍旧刺的皮肤生疼,她咬着牙,压抑了一夜的悲伤终于倾泄了出来,转瞬就哭成了个泪人。n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n第二日才到中午,丞相府和户部尚书府结亲的消息就传遍了凤城的大街小巷。且这结亲的不是旁人,是陈尚书的嫡亲儿子和聂丞相的二女儿聂映梅。那陈谋助和聂映梅在凤城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出了名的纨绔,一个出了名的泼辣,这两人要成亲,消息一出凤城就热闹起来了。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但那态度,大多是褒少贬多,笑骂者众。n天素居里,叶虽钧站在柜台后执笔对账,听见伙计和客人的随口八卦说出来的消息,浑身一震。n笔尖停顿良久,一滴墨水滴落在账本上,花了一小块字迹。叶虽钧半晌后回神,看着账本上的墨迹,心中一痛,竟觉得无法呼吸。n她,要嫁人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