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一个突然的决定涌上了他的心头:卿若大去,我亦不弃,黄泉路上,再结连理。
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甚至活得稀里糊涂,前生的朱璃,曾一度也迷惘在这个问题中,后来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虽然不一定对,但他觉得,人,就应该这样活着。
男人,活着不是为了勾三搭四,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更不是为了创建辉煌的事业,活着,只为守护,守护身边那些,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他一直这么认为的,也一直竭尽全力地去做,可是现在,自己守护的心爱之人,就要西去,他还有什么资格谈“守护”二字。
“进去看看吧。”莘七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朱璃身前,望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朱璃,不禁语带哽咽地柔声道。
星辰子同样看出了朱璃状态的不对劲,不过,对于这种因感情,而引起的情伤,他一个活了近一百多年的老处男,肯定不会懂,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尉迟槿的床边,此时只有豆芽一抽一答地在护持着,不是别人不来看顾,而是这里,必须保持肃静。
看到形似饿死鬼一般的朱璃,原本就泼辣的小丫头,竟然连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璃不爱尉迟槿吗?
只是看着对方的这副形态,小丫头就觉得自己没资格斥责对方了。
朱璃征战四方,将最亲爱的人,全部安置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后方,这不是守护吗?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朱璃也想不到,吕勇会出卖他,出卖整个朔州,甚至出卖整个民族。
若是吕勇一直待在朱璃身边,朱璃自然能够分辨出他的忠奸,山海经曾经给他加持过一种灵物,食之使人不惑,虽然看不穿对方的内心,却能够感应出对方言语的真伪。
自从来到朔州,吕勇就一直跟随在武悼身边,甚至调到偏头关,朱璃也不曾见过他,这才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朱璃的到来,让小丫头豆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现在,她们家的小娘子,将和挚爱在一起,小丫头自然不愿打扰二人。
床榻上,尉迟槿素面朝天,精致的小鼻头,配上娇翘着的小嘴,显得格外诱人,即便还处于昏迷之中,犹自彰显出她那,倔强的个性。
长长的睫毛,犹如后世芭比娃娃一般醒目,猛地看上去,就似一副无可挑剔的睡美人图,只是那胸口,微弱的起伏,彰显出她生命的垂危。
望着伊人,那仙女一般娇可的容颜,朱璃神情恍惚,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幕。
“朱璃,有种就跟姑奶奶过两招,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记忆中,初识时,那个顶着丫鬟髻,一点不淑女的彪悍小丫头,每天都准时打到草军门口,十分泼辣地对着朱璃叫嚣道。
“算了,我不跟你打,打来打去也没什么结果,还打个什么劲。”当时的朱璃兴趣缺缺,一点和对方交手的意思都没有。
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二人的武艺只在伯仲间,根本分不出胜负。
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好战。
在洪州,等候庞家娘子和妹妹期间,尉迟槿几乎天天都找上门来堵朱璃,似乎一天不揍他一顿,心里不舒服似的。
仔细想来,那个时候的尉迟槿,可不是为了揍他,所为的只是见他一面。
......
“朱璃,本公子费尽唇舌,为你争取到了朔州刺史一职,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一身书生装扮,貌赛潘安、颜比宋玉的尉迟槿,在朱璃帮助李可举平定沙陀叛乱后,亲自跑到了北口,直接朱璃邀功道。
“怎么回报,莫非娘子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当时的朱璃,木得可以,无所谓地玩笑道。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情窦初开的尉迟槿,前往北口,可不是去向他邀功,所为的只是送他一个借口,一个让他前往尉迟府拜会的借口,可那个时候的朱璃,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白白浪费了佳人的一番心意。
......
“朱璃,我问你,在北口的时候,我是不是让你去看我了?”凤眸含怒的尉迟槿,一脸冷然地向着朱璃质问道。
“嗯,娘子当时,确实这样嘱咐过我。”朱璃傻愣愣地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娇俏的伊人,怒意更胜。
“不是我不去看你,我是军人,上令之下,必须执行,这个希望你能理解。”朱璃无奈,只得耐心解释道。
“哼,借口,你就去范阳一趟,李公还能处死你不成?”伊人当时不依不饶,那一次,朱璃被迫,不但挂了白旗、答应了对方,无数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才算把对方的怒火消除掉。
.......
往事一幕幕,回首处,归途还在,佳人却将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