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朱厚照说了一句,就看向王琼、魏彬、毛纪三人:“真正从圣人之道的人未必有圣人之名,而圣人之名者未必在做圣人之事,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我们既要中兴大明,就必定会被自私虚伪辈骂为暴君奸臣,只要心中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万民无愧于社稷,朕不怕担暴君之名,你们可敢担奸臣之名?如果不敢可现在请辞,朕绝不阻挠,也不惩处。”
王守仁因朱厚照这句话想起了自己所领悟的致良知之学,觉得自己的确应该遵从内心良知,而不必在乎外界评论,也就毅然先站了出来:“臣敢担奸臣之名!”
朱厚照见此微微颔首,暗自窃喜,很明显王守仁不愧是爱玩哲学的青年,就是容易成为理想主义者,而不在乎自己的利益。
而王琼见王守仁先站了出来,再一看朱厚照眼眸中有称许之色,心中有些懊悔,暗想好你个王伯安你这么积极干嘛,不先等老夫表态吗,你还是不是老夫这一党的人,难不成想跟老夫争宠?!
王琼再一想到昔日王守仁在刑部尚书任上不给他面子借杨廷和一案诬陷王宪等老臣,心中更是恼怒,但他是现实主义者,知道这个时候不表态,就会失去权力,也就跟着站老臣出来:“臣亦如此。”
魏彬也站了出来,他是个谨小慎微的,再加上刘瑾与张永的例子在前,也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只道:“臣唯陛下之命是从。”
毛纪则抽泣起来,似乎很感动:“陛下为国家社稷计,不慕虚荣,不惧艰险,皇明能有如此贤君,臣替万民喜而泣也!臣甘愿为君王死之!”
朱厚照没有因为毛纪动情的样子很感动,作为一个在前世也有过不少社会经验的职场老人,他一直觉得往往爱哭的人不一定是最弱的人甚至会是想要更多的人,而真正感动的人都会尽量掩饰自己被感动,而且和刚才王守仁动容的样子一对比,他更加有些狐疑毛纪是不是真的感动。
“毛纪啊毛纪,你这是演给朕看?搞得朕这个阅人无数的却也看不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
朱厚照暗自问了一句,就也演了起来,和颜悦色地亲自将毛纪扶了起来:“爱卿不必如此,朕不过是顺其本心而已。”
接着,朱厚照才道:“既然诸位不愿辞官,那现在我们开始说正事,朕决定将收复河套、消灭俺答定为接下来我大明的第一目标,以后内阁决议任何事提出任何建言,都应围绕这一目标来!你们没事的时候想想,如何实现这一目标。”
……
当晚。
刘春再次找到了礼部尚书杨潭:“果然如他所料,陛下改内阁之意在集权,而集权之意首在收复河套、消灭俺答,说到底我们这位陛下依旧更注重武事呀!”
“我已经通知叶家的人,想必他们会有动作!只要朝臣们不主动提出改开中法,陛下应该想不到改开中法!毕竟陛下即位十多年来,从未有过再改开中法的想法,而且,我们这位陛下从来就是长武事而短文治。”
杨潭说道。
“这我不知道,但他说过,我们这位陛下如今性情大变,行事颇有章法,甚至不似以前那般天真纯良,千万不能再轻视我们这位陛下!你可以提醒一下叶家的人,别只想着砸银子,多动动脑子!”
刘春说着就离开了这里。
……
“他们说的轻巧,我们叶家现在无官在朝,无权在手,除了砸银子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哪里是在为我们叶家考虑,他们分明是想让把我们叶家当枪使,保他们自己家族在盐业上的利!”
叶家现任族长叶贡在得到杨潭派来的人的嘱托后一拍桌子,就站了出起来,大吼了几句,然后问着自己高价请来的一位政治掮客贾文言:“贾先生,真能联络到当朝元辅的管家?”
……
朱厚照这里叫来了陈敬:“你们东厂这些日子得把网再铺大点,几位阁臣的家奴要仔细查,一些大乡绅也得查查,如弘治年间出过户部尚书的叶家。”
陈敬一愣,心想:“到底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