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廷王国,奴众的人权低下,总是体现在各种细节处。
就拿河间城来说,整个码头区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型的瓮城,又或者说被高墙围起来的监狱。
奴众想要出入其中,虽然明面上只需要用腰牌在通道口刷那么一下即可,但卫兵臭屁而又睨视的神情,又或街道上巡逻者防贼一般的审视目光,却等于时不时的诉说低人一等的潜台词。
本地的奴众或者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但赵文睿却免不了心中愠怒,倒不是他一点气都受不了,而是因为总是有人找他的麻烦。
这种是个人就想从他身上拔几根毛的骚扰,需要他不断演戏配合,十分的心累。这不,从出门到现在,已经遭遇了三次刁难和盘剥,尽管有桥门惨案引发的一系列变化,但仍旧让他觉得充满了恶意。
“这些家伙,是真的该死……”赵文睿喝着闷酒,忍不住这样想。
当然,他并不知道,其实他的遭遇有‘奉命撩拨’的因素在里边。
之前魔法阵体系锁定的最终片区,就是下城区的山顶区域,而山顶区有4栋公寓楼,刨去售信者,抛去妇孺,怀疑对象有两百多人。
之所以刨妇孺,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低下,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售信者,这个职业是天分和专业技术并重才能成就的,也很容易检查,想要顶替极难。
也只有泛信者(信仰宽泛)、浅信者(虔诚度低),才是容易冒充的对象。
所以用排除法,200多人就是重点怀疑对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
只不过赵文睿不安分,或者说,他扮演的加隆本就有着固定的作息习惯,哪怕是冬日,也照样日日会去码头区遛弯,更容易骚扰到。
“再来份烤鱼!”赵文睿呼喝了一声,便伏案大嚼。
扮演加隆,好处之一可能就是满足口舌之欲了。这个大块头食量惊人,赵文睿只需要保持其一贯胃口,就能将冬眠的消耗不显山露水的补回来。
不过真正的加隆,虽然有钱,却不怎么舍得消费,一般都是买食材回去让某个跟他鬼混的女人烹制。
而那些女人往往视之为一种福利。
只能说,只要看的够开,为了一顿不算差的饭食被那啥真的不算什么,甚至有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给孩子乃至其他家人吃的情况。
圈子里以也基本不以哪个男人被绿维持,而更多的是八卦谁没被潜规则。
只能说,原本是一切为了生存,但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一种扭曲的风俗。
熟悉加隆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违反平时抠门儿的习惯,花钱找女人(高利贷利息也是钱,平时用饭菜就能解决需要,廉价的很)以及去餐馆饕餮。
正好,被城卫军以及小吏频繁骚扰,让赵文睿有了不爽的借口,这几天不是在胡吃海塞,就是在1对多床战,日子过的昏天黑地。
当然,这种高级囚犯的日子过的并不快乐,除了被骚扰的不爽,还有各式各样的无形限制。
总之,这番角色扮演,体验远不及预期。
这等于是在告诉他,他的性子早就被自己养野了,跟文明比邻的互动生活已经不适合他,更别提什么融入文明。
必须说,这种可能赵文睿以前就想到过。不过那时候他最担心的是文化差异、三观差异导致的格格不入。
现在才知道,由奢入简般的重新成为群居动物,才是真正的重点。
其中关键,自然是与掌握的力量成正比的独立性。
他即便独立就能过的很好,为什么还要忍受群落规则的束缚?
固然,人是群居动物,是社会动物,他的过往决定了相关的烙印已经深入灵魂,成为一种近乎本能的需求。
但这种需求完全可以通过‘山来就我’的方式解决。更通俗点说,就是旁人眼中的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综合的说,赵文睿觉得三孙子一般去适应这个世界的文明,很委屈。
他的需求足够强烈,但他却知道,这需求真正被解决的可能微乎其微,因为他是穿越者,没人能真的理解他。
既然最多不过是过过干瘾,聊以**的程度,他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多?
如果是故乡的亲人朋友,已经有很深的情感羁绊,他愿意忍让、付出,可这里的全都是陌生人,甚至都缺乏共通的认知和道德基础,他就觉得将自己拧巴了,去跟这些人互动很亏。
“唉!”一想到这些,喷香的冰河烤鱼也变得索然无味。
赵文睿将啃了几口的烤鱼扔到盘子里,冲着吧台吼:“酒,蚕豆!”
随即捏起盛放烤鱼的木盘的一角,对角落里瑟缩的四个孩子道:“给我磕个头,这就是你们的。”
四个孩子眼睛一亮,在最大的孩子的带领下,半爬半跑的过来,‘砰砰!’磕了头,最大的那个孩子双手接过餐盘,谦卑的道:“谢谢老爷赏赐”,随后便退回角落里,开心的分食。
而分食的一幕,让赵文睿看的怔怔出神。
这几个野猫幼崽般毛发枯黄、瘦弱且衣着破烂的小孩,可不是什么野孩子,而是餐馆雇员的孩子。
他们的父母或许是侍女,或许是打杂的,工作辛苦,薪水微薄,但管饭。
父母匀一点儿,他们再捡点食客的剩饭残渣,就能将一天对付过去。
尤其是像这种大雪封门的寒冬,在饭馆里至少不用挨冻。
这算是奴众区特有的现象,到了民众区就看不到类似情况了,主要是有碍观瞻,影响食客心情,以及‘饥寒而死事小,失节丧礼事大’的装比风气在作祟。
“生存不易,可那又如何?”赵文睿懒散的摊靠在墙角,喝几口辛辣的烈酒,吃两粒盐水煮蚕豆中和口腔中的麻辣感觉,双眼无光。
道理都懂,也不乏比较,可就是提不起精神,感觉做什么都兴致缺缺。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颓废无目标的状态什么时候能过去,他已经在琢磨是不是养点膘,继续冬眠了。
‘吱嘎!’
木门开启,碎雪乘着寒风涌入,六名披着杂皮斗篷的男人挺胸叠肚的走了进来,动静弄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