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正厅,果然,一众人都已候在厅中,就差兰溪一人了。
兰溪一进门,三太太便瞪了过来,兰溪悄悄吐了吐兰舌,对着她娘露出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三太太满腔的气便如被扎破了的皮囊,眨眼,便瘪了。
若是换了从前,只怕还有人逮着这事儿刺上两句。但如今三太太却是今非昔比了,在这内宅中,三太太是说一不二,现在可没那自讨没趣儿的拿三太太的心尖子开涮。所以,安抚了她娘,兰溪便很是心安理得了。
边上有人拉了她一下,将她扯到一边,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莫不是又在书房里待得忘了时辰吧?”
兰溪转头看去,豆蔻芳华的少女,一身缃色联珠纹撒花缎的褙子,并一条白色杭绸挑线裙子,梳了个垂髫分肖髻,薄施脂粉,端得是端庄清丽,秀雅婉约,这会儿,望着她,却是满眼关切,不是兰湘又是哪个。这几年,姐妹两个的感情却是越的好了,兰湘见兰溪久候不至,三太太又面有愠色,自然担心。
兰溪心头微暖,笑道,“是啊!知我者,三姐姐是也。三姐姐今日不忙着绣你的嫁衣,怎的也出来凑热闹了?”
一年前,兰湘由大伯父保媒,定了礼部尚书吴定洪的次子吴坤为妻,婚期就定在今年十月间。这些日子,兰湘都关在屋里埋头绣嫁衣,说来,兰溪也好些天没有见着她了。
兰湘霎时羞红了一张脸,佯怒道,“我好心问你,你却笑话我?”
兰溪忙道,“是妹妹错了!姐姐饶命啊!最多……最多待给姐姐添妆的时候,我多添一些,算是给姐姐赔罪了?”
“你还说!你还说!”兰湘当真是又羞又恼,不由分说下手招呼,两人你来我往地挠起了痒痒,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三太太对家中的女孩儿一贯宽纵,满厅的人都已习惯,对于姐妹俩的笑闹也只是报之一笑。倒是兰沁在边上端着小脸,看了一会儿后,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道,“三姐姐和五姐姐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三姐姐还好,已经定了人家,可五姐姐这样……不知道能不能嫁得出去呀?”
兰溪闻言一僵,扭头瞪向小人儿,如今的兰沁正是当年兰溪的那个年纪,姐妹俩眉宇间很有两分相似,只是与兰溪那时雪团子般玉雪可爱的模样不同,即便锦衣玉食的养着,兰沁始终胖不起来,但这些年,在于南星的精心调养下,胎里带出的弱症却是好了许多,如今已不再动不动就病了。
“五姐姐瞪着我做什么?这话可是父亲常说的。”
可不是么?这话还当真是三老爷常说的,三老爷偶尔也会说,唉!我家阿卿这般聪明,谁人能配得上?可怎么嫁得出去?唉!我家阿卿这般猴精,谁人能降得住?得找个什么样的女婿?自从兰湘订了亲,类似的话便常被三老爷挂在嘴边。知道的,当然明白三老爷是挂心着给二女儿说婆家的事,不知道的,只怕还真当兰溪嫁不出去呢。天知道,她才十三啊十三,她不想嫁人啊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