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的马车一贯比较低调,行驶在湖州城内,并不打眼。只是,马车出了兰府,却没有立刻往三柳巷去,反而是一路沿着大路驶向了湖州最为热闹的南城朝阳街,最后停在了朝阳街临街的一家三间门面的绸缎庄前。流烟先跳下马车,而后将戴着帷帽的兰溪扶下,主仆俩进了绸缎庄,而马车则被赶到了绸缎庄边上的巷子里,车夫半坐在车辕上,优哉游哉晃悠着腿,哼起了小曲儿。
兰溪、流烟主仆俩进了绸缎庄,本在柜台后正忙着盘账的掌柜一见二人,却是面色一肃,笑着迎上前来,口中称道,“小姐今日不知是要买布,还是要做衣裳?”
“曹掌柜的,我们已是你们店里的常客了,今日自然也是老规矩。”流烟挽着兰溪的手,虽笑着,但却自显出一副大家气派来。
那槽掌柜也不恼,呵呵笑着,将手一伸道,“既是如此,二位请随我上楼吧。”话落,又冲着两个活计使了个眼色,便迎着兰溪主仆二人径自上了楼去。
上到二楼的贵客从来都是掌柜的亲自招待,何况这位姑娘当真算得是常客,每月里,总要来上那么一两回,每回都是大手笔的花销,可不只是贵客,更是大主顾,掌柜的自然要好生招待,那两伙计见状,不觉有半分奇异,兀自如往常一般,看店、打扫、招呼进门的客人不提。
兰溪和流烟两个一路被引着进了一间布置很是讲究的雅室,清一色所费不赀的黄花梨木桌椅,多宝阁上,不见太过耀目的珠宝摆设,但一棵翡翠白菜,白玉无瑕,碧色通透,价值不菲,一件青铜器,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其古朴气韵浓厚,意蕴绵绵,另外还有些花瓶器件儿什么的,乍一看去,并不起眼,但都是有来历的。
然而,兰溪自跨进了这间房门,却是没往那多宝阁上看去一眼,反而极是熟悉一般,一路直走到了那黄花梨椅子的主座上,不由分说……坐下了。
更奇的是,那随后走进来的曹掌柜见状也是不惊不疑,笑着将门轻轻掩上,这才走上前笑着拱手道,“算着今日姑娘该来了,却不想比往日迟了些,好在,如今这天气渐暖,这茶应该还未凉,正堪得喝,姑娘快些尝尝,顺便评评老夫这沏茶的手艺可长进了没有?”
“曹叔你这可是难为我了,你明知道要我品茶,我只品得出个好喝不好喝,若要评,自然便也只有一个好与不好了。”话落,兰溪倒是举起那茶盏轻啜了一口,而后,笑着赞道,“好茶。”
曹掌柜听罢,不由笑了,“看来,这茶在姑娘品来,至少算得好喝,老夫便也知足了。”
兰溪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左右顾盼了一下,疑道,“咦?颜姨呢?”
“知晓姑娘今日要来,这不,她自个儿亲自去取衣裳去了,不让姑娘看过,她总怕这衣裳还不够好。”曹掌柜回道,话方落,便听得门外隐隐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由又是一笑,“你看,这不就来了?”
门,“吱呀”一声轻启,一个微微富态的妇人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一眼望去,只觉这妇人眉眼间居然很是熟悉,再一细看,呵!这不是那颜妈妈又是何人呢?只是,如今的颜妈妈较几年前竟是胖了不少,连带着那一贯沉肃的脸似也因着这圆润的脸庞而柔和了不少。见得兰溪,颜妈妈双目一亮,道,“姑娘,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还真担心,咱们这个月的衣裳拿不出手了。”
“颜姨,你真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这几年,衣裳的事,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哪一回不是你一手办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