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害怕了,所以脸色便不由有些泛白,再听得耿熙吾这一番话,更是吓得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迭声喊道,“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耿熙吾转过头,皱眉看向她,“你为什么不行?你方才不也说了,你临摹的画连自己也分不出哪张是真?哪张是假的么?方才那般自信,怎的临到头了,你却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阿卿,你连自己也不信么?”
兰溪仍然摇着头,脸上血色尽失。不一样,怎么能一样?这可是关乎到师兄生死的大事,怎么能一样?兰溪一直以为,经过了一番生死,她已经无惧无畏了,却原来再听到欺君之罪时,她还是会怕。一路走来,她如果不够相信自己,那也扭转不了他们一家的命运,可是,是这些年日子安稳了,所以,她反而又胆小了吗?还是因为其他?反正,她是没那个信心去赌,拿耿熙吾的身家性命去赌。
“可是我信你。”突然,一道嗓音冲破那些笼罩在脑海中的浓雾,直冲灵明。
兰溪愣愣抬起头来,望向耿熙吾,目光相触,那双眼深邃一如往昔,却也认真、专注一如从前,让人莫名地想要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阿卿,我信你!所以,把我的命交给你!”耿熙吾定定望着兰溪,目光柔和但却坚定,一字一顿道。
那几个轻飘飘的字甚至没有加重语气,但听在兰溪耳里,却是掷地有声,敲在心房方寸之间,铿锵轰鸣。
耿熙吾见兰溪只是苍白着脸愣神,半晌都不置一词,目光微动,神色间极快地掠过一丝懊恼,清了清喉咙道,“其实,阿卿,你不用有太重的包袱。就照着你之前画的再随便…呃…仔细临摹一幅就好,表面看来没什么破绽也就是了。你师兄我命大得很,一幅帛画,还要不了我的命去。”
“自然不能随便去画。要画,自然便要画得让人看了都觉得那才是真的。”兰溪却截过话头,开了口,转头对上耿熙吾略显迟疑的目光,兰溪还有些苍白的脸上却展开一抹笑来,方才被惶然充斥的双眸清亮有神,透着股坚定和自信,“既然师兄信我,那我就要全力以赴了,可不能辜负了师兄的信任不是?”
“这作画的帛是前朝皇室惯用的宁州帛,手感细腻,但却细细浆过,均匀不洇,是作画的上佳之选,这般的品相,应该只出自宁州霍家。只是霍家早已没落,要寻得有些年头的前朝上品帛,怕也不易。”见两个徒儿这般行事,6詹似也有了决定,很有两分无奈地细细查验起那张帛画后,叹息道。
耿熙吾挑眉,老头儿这是答应了?
兰溪弯唇微笑道,“师兄要寻得霍家帛只怕需时几日,这几再好生研究一下那帛上得以光影变换的材料究竟是什么。只要材料齐全,那才能临摹得以假乱真呢。”
6詹点了点头,走近两人道,“丫头说得不错,既然决定要做,便要做到最好,不能留下破绽。否则,还不如不做。”
耿熙吾叹息,他能说不吗?为什么事情明明按他所想的展,他却觉得满腹无奈呢?“我马上派人去寻那霍家帛,几日便也够了。”
“那这几便加紧研究一下帛上的用料。对了,不如这几便住在这里吧,我可以跟师父多多商量啊!宝贵,待会儿劳你跑一趟,告知一下我母亲,就说我这几日有事,就住师父这里了。”兰溪略一思忖,便这般道,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从前偶尔也会在这里小住,6詹还专门着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屋子,东跨院里便是她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