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嫂子信我,那我便勉力一试。”
于南星的话,说得谦逊,但兰溪却是知道他的,他能说这话,便是有了九成的把握。
而再环顾四周,那妇人听了,自是感激不尽,点头如捣蒜,一边谢着便又要扑跪下去磕头,终是被流烟死死拦住了。而其他的人,见人家家里人都同意了,即便是想拦,却也无从拦起,不由都面色讪讪地住了嘴。
于南星方才已仔细查看过男人的状况,心中已然有数,如今得了人家婆娘的许可,当下便放开手脚来。从医箱里取出一个陈蓝色的卷起的布包,展开之后,布包里赫然一整套的银针,粗细长短,不足而一,却都在阳光之下闪着光亮。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只见他下手极快,手起针落,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男人的手上,额头、鼻间,甚至头顶穴位都被扎入了银针,然后,于南星便聚精会神地轻轻转动起那些针来,极为仔细小心,用力的大小,入的长短分寸,皆要拿捏恰当,错不得分毫。
才不过短短的顷刻,在场众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小心在一旁观看着,眼看着于南星不过一会儿,竟已是满头大汗,看在眼里,自然心中各有计较。
又过得一会儿,于南星将那些银针一根根拔出,待得最后剩下脑门一根时,他稍稍顿住动作,深吸一口气,将那银针一拔。
木板上原本如同死人一般仰躺着的人,突然上身用力一弹,再往边上一扑,“哇”地一声,便吐出一大口血来,却是黑浸浸的颜色。
“当家的――”那妇人哇地一声,哭嚎着扑了上去。
边上众人也是一片哗然,心想着,这莫不是不好了?
却见着于南星神态轻松地站起身来,抬起衣袖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眉宇舒泰地道,“这口淤积的毒血吐出,便是没有大碍了,接下来,不过再辅以汤药,将余毒尽数排出,再好生调养些时日,便可大好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忙看过去,果然见着那原本一脸紫青的人,这会儿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却已多了生气,而一双眼,更是翕合着,慢慢张了开来,还虚弱地朝着边上哭泣不止的妇人道了一句,“他娘――”
众人不由唏嘘,这是当真活过来了?真乃神医啊!这么一想,众人望向于南星的目光便多了些敬畏。
“于大夫,姑娘说了,这位大哥既然还得辅以汤药,小心调理,在这儿的条件却是达不到的,不如将他们一家搬到药铺的后罩房里去,那里有专司的药童照看着,总要好过这里。你看……”流烟得了兰溪的示意,走到于南星身边,轻声询问道。
于南星隔着人群,遥遥朝兰溪所站之地望去,心中百味杂陈,却是点头道,“姑娘想得周到,自该如此。”
流烟自然又过去跟那一家子说了这个事儿,那妇人先是惊愣,而后便是喜得什么似的,不顾流烟的阻拦,便跪了下去,朝着于南星处用力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又在流烟的示意下看清了兰溪所在,又转向了那个方向,俯下身去,又是几个结结实实的响头。两个孩子,小的那个还好些,如今年纪尚幼,并不懂得许多,大点儿的女孩子却已经是知事的年纪,便也跟着她娘磕了好些个头。
直到流烟将人扶起,将这一家子交代给安排来送他们去药铺的人,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