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驶离了无双苑,兰溪抬头看着坐在对面倚在车厢壁上,闭着眼,似是睡着了的耿熙吾,渐暗的天光从晃动的车帘缝隙里筛进来,投在她浅淡的凤目深处,明明灭灭。
沉吟了片刻,兰溪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生气?”心情忐忑,但她的语气却是笃定。他的情绪虽然波动极小,又是个善于压制的人,但兰溪还是敏锐的从他细微的变化中察觉到了异样。
他在生气,这是肯定的。可是为了什么?安王?不至于!他既站在了齐王那一处,与安王之间这般的境况只怕也是司空见惯,不至于影响到他。那么……兰溪突然想起在场的另一人,心一沉,凤目也随之一暗。
耿熙吾陡然睁开双目,如暗夜深海的眸子深处似是翻滚着墨潮,“阿卿……”他低低唤她的名,“我只是气自己无用,明知他对你做了什么事,如今却是暂且奈何他不得。”
兰溪眨眨眼,再眨眨眼,片刻以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里却是泛起了潮,她还以为……还以为……
“阿卿!”他的手握住她的,很紧,有些疼,但她却丝毫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终有一日,我会为你讨个说法,你且耐心等着,不要因着那样一个人,心里难受。”
兰溪点点头,“你也是。”难受的,又何止她一人?
耿熙吾一愣,片刻后,两人相视而笑,是啊!原本满腔的欢喜,就因着撞见了那人,而变了味,真是可悲可叹!难道,还真要让他成为阴影,一辈子影响他们的欢悦与幸福么?自然不能!
两人心中都多了一分释然,兰溪便索性不再自坏心情去想那个让她心情不好的人,转而说起了其他。“对了,今日打圆场的叶先生,夫君可知道?”
那一声夫君,听得耿熙吾极为受用,神色松快了一些,只是却有些惊疑地望向兰溪,“阿卿竟也知道叶君恒?”
“有过几面之缘。”兰溪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遂将与叶君恒在湖州时惊鸿一瞥,之后又如何在相国寺菩提院中重逢,到借着于南星为他看病之机再见,都一一说与耿熙吾听了。如今算来,她与叶君恒加上今日,也不过只见了四面而已。“我便想着既然能让贾家大费周章为他请大夫,必然是贾家看重之人,今日见他说的话在安王跟前这般有分量,果然如此。”
“这味叶先生是贾家所养的幕僚,虽是身体不太好,但却是智计无双,在贾家极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