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拆开,雪白的信笺,再寻常不过,笺上不过一行墨迹,果真是赵屿的字迹,中规中矩的行书,只在收笔处隐现锋锐,字如其人,果不其然。
兰溪收起纷乱的思绪,静静望去,不过一句话,“梧桐里,显月楼,盼卿一晤。”
他居然约她见面?他凭什么以为她一个有夫之妇,是他想见便能见的?而且,他凭什么以为,在生那么多事之后,她还会见他?兰溪几乎忍不住将那信笺撕个粉碎,可是,她不能。
凤目圆睁,死死盯着那行字的下方,用朱砂画着的一朵花。
前世,在嫁给赵屿两年后,京城流行起了额间妆。有一回,赵屿也不知为何来了兴致,自己拿了笔给她描了这样一朵花。杜若,那是只有南方才有的花,兰溪那时还没有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失望,心里还存着一丝念想,那时还以为他心里有她,因为她是在南方长大的。所以,她学着将那花临摹得惟妙惟肖,与他画的一般无二,日日妆在额间,而他,却再也没有多看上一眼。兰溪到那时才恍惚过来,他自幼长在京城,却识得长在南方的杜若,怕是因着想回他父王的封地吧?哪里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朵花,她曾临摹过千遍万遍,外镜中自己额间看过无数回,这一刻,自然梦一眼就认出。
可是……他在这信笺上画了这么一朵花是什么意思?有一种凉意窜上背脊。有些想法呼之欲出,兰溪却是用力摇了摇头,在它成型之前,将它摇散摇没。不!那太荒谬了,绝不可能。何况,从前与赵屿的几次见面中,他没有半点儿的异样。应该是不可能的。也许……画这花只是他的习惯罢了。
“夫人?”兰溪正在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芳草看着她突然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容,吓得不轻,连忙低声喊道。
兰溪好歹还能听见声响,愣愣抬起头来,却是眼神涣散。
“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芳草担心地迭声问道。
兰溪没有回答,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信笺,眼神还是茫然而惧怕,但脸色却一点点沉定了下来。
芳草心里害怕,觉得夫人太不对劲,正要扭身出去叫秦妈妈时,兰溪却再度开了口。嗓音幽幽,有些不太真实的飘忽,“芳草,你去让人备马车,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芳草踌躇了一瞬,咬牙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只是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她起码学会了,不该问的,就闭紧了嘴。
而兰溪,将手里的信笺捏紧,那朵花在她手心皱了,她抬起脸,脸色虽仍是苍白,目光却因着坚定而缓缓凝聚。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不去确定一下,她实在放心不下。而且,她也想知道,费尽心机,赵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莫非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放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