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三十个白衣剑手冷漠森寒的气息,原本急急从“会场大棚”跃出,想兴师问罪的三名颜家族人和来自“剑芒院”的元老级人物老者哈穆以及萑耆等人也不敢靠近擂台了。
哈穆虽然是“剑门”属一属二的剑道高手,但在“剑武院”精妙的组合剑术“海潮剑阵”之下,单枪匹马闯入的话他自问没有能力全身而退,其实真的落入这三十个白衣剑手组成的“海潮剑阵”之下的话,他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由于三十个白衣剑手突然如失去理性似的刺杀了颜老太婆以及颜如松、杨轩联这三个颜系里面地位算是顶尖的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出面干预的话会不受其害。
而最有份量,此时也最该出面的莫过于颜木罕本人了。
“可是,局势已经如此,连颜太都莫名被自家弟子刺杀,颜木罕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出面呢?他究竟小想什么?”老者哈穆眉头紧皱,远远地朝我看了一眼,见我意态悠闲地飘浮在一边,对刚才的惨事完全持漠然以对的态度,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转而向“剑武院”的“会场大棚”飘飞而去。
冷冷地望着哈穆飘进“剑武院”“会场大棚”时的背影,老实说我完全明白他此时的想法,可是却不能去做,因为刚刚发生的所有一切根本就是我一手安排的。
漠然地笑了一笑,我继续悬浮在擂台边缘,静看颜木罕到底会怎么处理发生的这些事情。
“长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熟悉的气息流动中,我最爱的女人轻快地从“会场大棚”飘飞了过来,心思灵巧的她早从这一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看出了什么来:“你做了什么?”
轻轻地握住斯利芬柔软的小手,我淡淡地道:“我说过斯家的仇迟早要报的,以前无论是谁对斯家所造的罪孽,今天在斯家重新入主‘剑武院’的大好日子里,我都要成倍的让他们一一偿还。”
“长平。”斯利芬眼角浮动着晶莹的泪花,小手用力地握紧我的手。
刚才斯家族人目睹杨轩联反对颜老太婆固是疑惑不解,之后更亲眼见到颜老太婆竟然遭到她一手教导的三十名白衣弟子从背后刺杀,跟着又是颜如松与杨轩联被面无表情的三十个白衣弟子以更残忍的手段大卸八块,分尸扬骨。
斯家族人在目瞪口呆的同时心中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痛快和畅然,因为死的这三人全是曾经给斯家带来无数磨难与挫折的仇人。
可是颜如松、杨轩联这两个斯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竟出奇的反过来站在斯家这边,为斯家说话,公然数落颜家,与颜老太婆顶撞,种种反常的举动莫不叫斯家族人以及旁观者们大惑不解。
而三十名白衣弟子究竟又是因何要刺杀颜老太婆以及颜如松和杨轩联?
究竟为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这些疑问,而清楚我特殊能力的斯利芬却马上联想到了我。我自然也没叫她失望。
紧了紧手中心爱女人柔软的小手,我轻声地道:“你先回‘会场大棚’里去静观其变,这里有我呢。”
斯利芬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欣然地飘回斯家族人所在的会场棚中。斯家的积压了多年仇恨与痛苦今天终于得到洗雪,没有人比这个坚强的女人更觉得开心的了。
看到心爱女人脸上那发自内心欢娱的笑容,我同样感到非常的开心。
不过另一方面,感受到“精神能量”影响他人意志的可怕力量,却也使我暗暗心惊,这还是我第一次全面利用精神力量入侵他人的脑域,影响对方的意志和思维,而成功率竟已是如此之高,这真的就是我一直以禁忌眼光看待的力量吗?
看着此时擂台上一字排开的三十名白衣剑手,虽然他们离自己是如此之远,但在精神与精神之间密切的联系之下,我的脑海深处却清楚地跳跃着他们的精神信息,他们就好象成了我连接外界的“分识”一般,我能够随时了解他们精神跳跃时衍生的信息。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那三十个外连的“分识”更形象化地变成一个个如星河一般旋转着的细小光体。
轻叹了口气,或许我现在使用的手段有欠光明,可是转念一想,我需要内疚吗?我根本就一点也不用感到内疚,因为对象是曾经以更卑鄙、更阴暗的手段折磨我心爱女人的亲人和族人的人,以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我根本就没必要对自己使用精神力量影响他们的意志,令他们互相敌视而内疚。
“他们都是该死的!”我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自从战败之后就一直沉寂着的颜木罕的气息终于又缓缓地在“剑武院”的“会场大棚”流动开来。感应到他的气息,台下议论纷纷的嘈杂声顿时寂静了下来,很多人都在猜测当颜木罕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堂弟、小舅子窝里斗,导致后来被三十名白衣弟子诛杀的事后肯定会怒不可遏,甚至还可能由此失去理性,疯狂地杀了三十名白衣剑手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不可。
可是他的气息却出奇的平静,就连他飘出“会场大棚”后,亲眼目睹横躺台上的母亲尸身时依然是一付不温不火的样子。
他真的显得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包括我在内。
他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三十名神情冷漠的白衣弟子一眼,眼中既没有对他们的愤怒,也没有对母亲的悲哀,只有虚无,无穷无尽的虚无和空洞。
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颜木罕终于还是难逃“恶魔生物”入侵的毒手。
“你赢了。”颜木罕冷冷地看着我。他的脸色异常的惨白,不见半丝血色。被我断去右手的半截手臂其创口处肌肉纠结翻卷,也已不见丝毫的血色,青惨森白的伤口看起来显得狰狞恐怖,让人望之陡生寒意。
而颜木罕却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举起没有手腕的半截手臂,漠然地瞥了一眼,创口处的肌肉竟还微微耸动了一下,刚刚受创不久的伤口他却不觉得有丝毫的痛楚,惨灰色的脸孔依然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是的,我赢了。”漠然地迎视着眼前这个精神和意志都已经不再属于颜木罕本人的颜木罕,我淡淡地回答。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你要毁了我那把‘冰界神兵’?”出乎所有旁观者们的意料之外,颜木罕对自己的母亲颜老太婆、堂弟颜如松、小舅子杨轩联被杀一事竟毫不关心,反而在意我摧毁那把的“冰剑”的原因。
旁人想不通,我却再清楚不过了。
颜老太婆、颜如松、杨轩联,甚至是现在还活着的所有颜系弟子,在现在的颜木罕眼里看来,不过是一些无知的生物罢了,他怎么会去关心,或许他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叫做关心。
而令他在意以及产生警觉的肯定是匿藏于“冰剑”之中,遭受我摧毁的同类的不幸遭遇。这想必也是他现在想确认我是否发现他们行踪的原因所在吧?
到目前为止,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恶魔生物”的存在状况了:细小如蚕的条状形“恶魔生物”如果没有寄宿主的话,曝露在人类眼中的它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如同一只只弱小的,任人宰割的普通的小虫子。可一旦让它侵入到某种生物的体内,它又将变得多么的可怕,它非但能全面主宰宿主的精神和肉体,更能强化宿主原本所不能达到的能力,使之成为它们可以借此裂殖繁衍,继续入侵另一个宿主的强大工具。
而就我所知,也能够确认“恶魔生物”入侵人类体内的方式是借着身体的接触,向新的宿主殖入“恶魔生物”的裂殖体。那就是我还在“空中城市”修业时,偶然在南大陆神秘森林亲眼目睹的“恶魔生物”入侵人类脑部的可怕事件,到现在,这一幕血腥而诡秘的情景还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如果“恶魔生物”只能依靠身体的接触才能入侵人类体内那还好,可我知道它们的能力绝不止这些,凭它们强大的“精神力量”就足以在远距离的情况下入侵人类的神经系统,对其加以控制或是影响。
意念以亿万计的思维频率跳动到这里,心里蓦地感到一股强烈的冷意,这股冷意同样不是来自外界的因素,而是自我的心灵深处散发出来的冷,一种属于精神上的冷。
因为我突然想到,同样拥有强大“精神力量”的我在某一方面岂非和“恶魔生物”的能力极为相似。
不同的是“恶魔生物”是整体寄宿于宿主的体内,全面主宰宿主的灵魂与肉体,而我则只是单纯“精神力量”的操控,可如果我想全面主宰,以被控制者的身份活动,难道我就做不到吗?答案是可以,而且是在我刚开始掌握“定神术”,对“精神能量”的应用还不是很娴熟的情况下就拥有这个能力的。
这是不是可以说“精神力量”其实就是“恶魔力量”呢?
一时之间,我有些迷惘了。
“孩子,不要怀疑,神和魔的力量其实不过相隔一念之间,力量用在光明之处,那就是神力,用于阴暗之处,就成了魔力了。”
在我对自己的力量突然有些迷惘时,一个仿若从整个天际轰传而来的声音蓦然在脑际之间响荡开来,是那么的真实。
“谁?”下意识的,我叫了起来,精神也在刹那恢复清明。
我张目四望,本能地想要搜寻声音的来源。
而在一个呼吸之间,我已然醒悟到刚才那个声音明显是从脑海深处回响起来的,也就是我的幻觉才对,又怎么可能找到来源?
不过就算是幻觉,却也适时的开解了自己的迷惘,虽然意识之中还是有点不安,那突然发自脑海深处的声音真是自己的幻觉吗?
深吸了口气,我淡然地面对着颜木罕,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我已经发现了异物的踪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
冷冷地笑了笑,我说道:“为什么要毁了那把‘冰界寒剑’?你觉得这很重要吗?如果你觉得这比你追究自己亲人被杀,比维持一代宗师风范,继续主持‘接掌大典’来得重要,那我不妨告诉你,原因很简单,‘冰界寒剑’确实威力强大,这我见识到了,但我更清楚它的力量在伤人之前必将伤己,想必这点大宗长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有体会吧?”我故意地望向他失去手腕的半截手臂处,青惨森白无一丝血色的创口证明了他的臂膀早已经冻伤。
“它那刺骨的冷就算没人用它,本身就是对周围事物的一种威胁。”
颜木罕的眼神依旧那么的冰冷,眉宇间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这使我发现他多少有一点人性化存在,而不再是一具空空的躯壳。
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我发现颜木罕眼中的空洞和虚无正逐渐的消失,而愤怒和杀气却一步步地升腾。
熊熊的能量气息开始在他身上流转开来,气势迫人。
看着他的变化,我心中一动,难道“恶魔生物”并没有完全吞噬颜木罕的精神和意识?诧异之间,颜木罕已然把目光转向擂台上那已经冰冷而僵硬地躺在地上的颜老太婆尸体上面。
悲痛和愤怒盛满他的眼底,而在他的眼角边,我似乎捕捉到一缕一闪而过的悔恨。
“‘剑武院’弟子以及芒系弟子听令,用你们的力量给我杀了台上那三十个叛徒!”
悲愤的颜家弟子早已经在等候颜木罕的命令,此时颜木罕一声令下,真的是众志成城,大批弟子飞跃而出,向着台上三十个精神受我控制的白衣弟子杀去。
这正是我想见到的场面,精神同时传达反击的指令,我才正式断离与他们的精神联系。
“大宗长,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无故刺杀颜太和颜如松与杨轩联三人?我觉得事有蹊跷……”老者哈穆飘飞过来,神情凝重地道。
颜木罕眼中异光一闪,冷冷地道:“死就死了,无须多说。”
哈穆一怔,看他的样子,显然不解颜木罕说死就死了是指什么?嘴巴动了动,却感受到颜木罕身上那狰狞的眼神和冰冷的杀气,老者哈穆叹了口气,没敢再说什么?
而擂台上的厮杀也已经展开。
感受着擂台上纵横的剑气和不时飘洒而出的淋漓血雾和阵阵惨叫,我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过分了呢?
眼看擂台上的白衣剑手逐渐减少,颜家弟子更是死伤颇多,台下观战的人更是远远地退离擂台周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幕让人迷惑不解的械斗。
颜木罕也在这时转过身来,冰冷的眼神让我也感到一丝寒意。
“究竟是因为什么,那些已经越来越习惯下贱生活的斯家族人值得你这样为他们去战斗?为他们的无能争取权利和地位?”
心中留存的一丝怆然一扫而空,我迎视着颜木罕,冷冷地道:“为了爱,因为爱,我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而你们颜家,许多人却因为该死,所以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下贱的生活不是谁想要习惯的,而是迫不得已才去习惯,以后该是你们颜家习惯这一切的时候了。”
我知道此时的颜木罕精神和意志还是以前的颜木罕,所以我要趁这个机会打击他,不然这个斯家最大的仇人可能将没有机会为他以前的行为忏悔了。
“因为爱?就因为斯家那个丫头,”颜木罕惨笑道:“为了她,你真的可以做任何事?”
我冷冷地看着颜木罕,语气坚定地道:“没错!”
“做任何事?”颜木罕面色惨然,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