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局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卢向东轻轻敲了两下,无人应答。推开门,一前一后摆着两张办公桌。前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后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姑娘面前的办公桌上堆了一堆瓜子壳,手里正抓着电话聊得眉飞色舞,脸上的雀斑也变得生动起来。中年妇女则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报纸,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卢向东站在年轻姑娘的办公桌前等了一会,但那个年轻姑娘只是瞄了他一眼,又继续聊起了她的电话。见这位姑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卢向东只得朝里面走去:“同志,请问毕业生分配在哪里报到?”
中年妇女将报纸翻了个面,没有吭声。卢向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中年妇女似乎有些恼怒,涨红了脸朝那个年轻姑娘一指:“我不知道,你问她去!”
常听人说,到机关办事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今天卢向东算是切切实实地领教了。虽然撞了一鼻子灰,但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他只得忍气吞声地重新站到年轻姑娘面前。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再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等着。半个小时后,年轻姑娘终于放下手中的电话,堆着笑容的雀斑脸瞬间挂满寒霜:“什么事!”
“您好,请问毕业生分配在哪里报到?”
“出门向里走,第三间,干部调配股。”
“谢谢,谢谢。”原本一句话的事,却让卢向东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却还要连声道谢。他还没走出去,就听后面传来一声抱怨:“什么事都来问办公室,烦不烦!门卫也是,什么人都往里放!”
干部调配股摆了三张办公桌,却只有最前面一张桌子后头坐了个年轻人。年轻人应该还不满三十岁,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看书。他的右手夹着香烟,中指和食指已经熏得发黄,面前的烟灰缸也堆满了烟头,显然烟瘾不小。烟灰缸旁边放着一个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人事局”“赵林”几个字。
和一般的大学毕业生相比,卢向东算是经历比较丰富的。但他除了老师和学生,他在社会上接触最多的就是商贩,而商贩们为了能够做成生意,对他总是笑脸相迎。在见识过刚才那两张麻木、呆板、傲慢的衙门脸以后,卢向东才第一次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清醒的认识。
“赵股长您好,抽根烟。”卢向东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先递过去一支红塔山。
红塔山十块钱一包,在朝阳算是中高档香烟,一般人都不舍得抽,卢向东特意买了一包带在身边。刚才办公室里的两位都是女同志,所以他没拿出来。
见到卢向东递过来的是红塔山,赵林点了点头,将书合上:“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