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外公的,一定难以想象,在孙子临走前给的最后一件礼物居然要将做孙子的推进一场大麻烦中。
我也想象不到。
黑衣人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我正躲在一丛灌木之中,下面是散发了质朴泥土腥味的大地,头顶是一轮谈不上明媚的弯月。而我,身穿黑衣,面色紧张,十足一个入室行偷,却不巧要被捉个正着的小偷相。
但事实上是,这个小偷,正要作为一起连环杀人案的第一目击者,也是唯一目击者,担当起一个艰巨的任务。
这点,在我从那辆危险的奇瑞车上下来,满怀困惑与轻微的喜悦走在大街上寻找银行,并无聊的掏出那块看起来很廉价的玉块时都未曾想到的事。
黑衣人进了院子后,没有多作停留,只是用看起来极小的力道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大钳子,这个巨大的黑东西应该就是他用以剪断铁链的武器了。接着直接迈上三节台阶,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长长东西,剥了皮,放进嘴里。
他居然在嚼口香糖。
我看着这一幕,本该是紧张的,却不自觉喷笑了出来,顿时心里一凉,赶紧压抑住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声。好在黑衣人看起来并未觉察的到,只是转到窗边往里看了一眼,窗子拉上了窗帘,从外面只看的到一片蒙蒙的灰色。
莫非要打破窗户么,我暗自猜测。
但很快被否定,黑衣人不一会又转回门前,好象刚才的偷窥不过是在嚼口香糖时的例行散步。接着,他从嘴里吐出口香糖,伸手把它粘在猫眼上。
看来要出事。我开始振奋起来,眼睛紧盯黑衣人下一步的动作,倒不是我天生喜欢看热闹,但这种时候,多少都会有种难以抑制的好奇,更何况,现在不是溜出去的好时机。
把口香糖粘在猫眼上后,他开始按门铃。
过了好一会,里面似乎才有人应门,隔着门和黑衣人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门里的不用说,黑衣人的声音更是细微,而且音色很是古怪,不像是真嗓子。
不管我怎么猜想,门打开一个小缝,说时急那时快,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门里的保险链也连根剪断,完全看不出刚才不急不燥悠然自得的缓慢。唰的迈了一大步进去,堵住门口,而里面的人反应也快,立刻推住门,将黑衣人夹在里面,于是成了一个胶着状态。接着两人似乎又开始激烈的争论什么。
看起来是胶着状态,但其实稍微一想都不是这么回事,门被堵住首先吃了一个亏,对方在自己身体做支撑的前提下已经将拔河的中间线向自己那房拉进了一步,而且一个紧张一个从容不迫,心理上门里的男人也占不了便宜,再就是先前黑衣人拿起大钳子仍轻轻松松,像手里抓了一个棉花糖的那一份气力,就绝不是常人所能比及。果然,未等我想完,里面的男人已经支撑不住,被黑衣人迅速抢进去,啪的关了门。
我本该这个时候赶紧溜走,或许就万事完结,再无后患,但此时人类自古以来罪恶又危险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决定冒险靠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自从夏娃因为好奇吃了jin果,就一直世代相传,在众多事件中担任重要角色,每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于一份无聊的好奇心,不知道有多少恐怖片抓住人这点可怜的共有天性,将主角拖入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情侣因为好奇心最终相互指着鼻子骂个你死我活分道扬镳。
好奇心害死猫。
同样也能害死我。
当我沿着灌木丛绕到墙角,再顺着墙角慢慢向前试探着前进时,黑衣人进去摸约过了能有一分钟,从墙角处什么也听不到,我只得大胆的摸到门前,妄想从门缝中看到什么。将眼睛凑过去的时候里面一片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了灯,仍旧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我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打算扭头走人。
这时候,房里却突然亮起来了,隔着门缝,同样有一只眼神怪异的眼睛正看着我。
我暗叫一声不好,拔腿想逃,被门里伸出的一只手抓起,拽进房里,摔在地板上。
房间里有三个人,黑衣人,一个30好几的眼睛男,看上去已经吓破了胆,只会跪在地上打颤,浑身战栗,看起来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下完了,我满脑袋只有这一句勉强还能成型的话转来转去。
随后一个念头是,拖延时间,争取救援,这一点不成问题,早在高中时期,当我仍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就曾和那两个混蛋一起研究过诸多侦探小说,分析了怎样拖延时间的100个秘诀,并背下了大量危急时刻用以要挟求饶离间的台词。这个重大关键的生死关头,或许我倒要感谢这两个混蛋。
但事情完全不如我想的美妙,不足以让我一现将舌头变成莲花的秘技,现实总不比纸上谈兵。
黑衣人一点问我话的打算都没有,把30多的男人放在一边,提着大钳子直接向我走过来,打算用这个东西结果我的一条草命,但看他的体型,其实不用钳子也足以将我提起来摔死。
不该不好好锻炼身体,不该有这个万恶的好奇心啊,我拼命在脑袋里叫这两句话,可惜我的声音无法作为遗言,给后人一个忠实的告诫了。
连遗言都没法留下来,这个死法也太窝囊了,我暗自苦笑。
但就是死也得做个临死前的挣扎,不然未免太过孬种,想到这里,我跳起来,绕到黑衣人的侧面打算钻空子逃跑,前脚刚迈出一大步,就被凌空抓起,再次摔到地上。这次摔的可不轻,摔的我浑身骨头好象都在急急忙忙的搬家,内脏为骨头的变节举行声势浩大的大游行一般。胳膊全不能动弹,玉块也从手中掉落,滚的远远的。
“这个是谁给你的?”黑衣人看见玉块,不再出手,拣起玉块,问道。
再看身边本在颤抖,一副死狗样的男人,也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这个玉块。
“我也是捡的。”我随便说了个听起来就知道是假话的说辞,在这个时候,脑细胞好象也都死光了,完全不动,所谓的急中生智全他妈的是放屁,骗小孩的。
黑衣人慢慢靠近我,说:“撒谎会断舌头的。”
看起来他居然真对我的舌头有了兴趣。
“其实是我偷的。”慌乱之中,舌头不听控制,自己钻出来一句话。
“哪里偷的。”
“时间隔这么久,哪还记得清楚。”
“记不清楚的话,我帮你回忆起来。”黑衣人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更是阴冷,居然还隐约带了一丝笑意。
“这个玉块是什么东西,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