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酒本意是想听些有意思的故事打发时间,未曾想陶思远的经历竟如此曲折忧伤,虽他只是凡尘之人,生死对于神仙来说微不足道,可七情六欲却是众生平等。
这些回忆本是她引出来的,眼看陶思远暗自抹泪,她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看玄天,只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正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千酒顿时有点尴尬,趁着现在陶思远还没注意他们两人,拉了下玄天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表现得如此冷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玄天不是个听话的性子,斜了眼千酒,没有硬挤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只是不再把玩玉坠,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些。
如此,她便转头对陶思远颇有同情地开了口:“没想到陶公子身世如此曲折,请公子节哀,此番让公子又回忆这令人感叹的往事,着实是老夫思虑不周,望公子见谅。”
“我既肯说出来,就不怪先生提起,左右也是过去的事了。”陶思远经过一番诉说,心中多年的郁结倒是缓和了不少,之后面色慢慢平静了下来,似是真的放下了许多。
三人又坐了一会,千酒跟陶思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经过刚刚些许沉重的话题,两人兴致皆不是很高,玄天倒是没怎么说话,一直在一旁默默喝着酒,不经意间,天色也暗了起来。
千酒看了看时辰,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听陶公子说,如今住在附近的村落?可是不远的息宁村?”
“正是,说来先生可能不信,今日与先生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倍感亲切,才不知不觉相谈了这么久,都忘了我还要带着砍来的竹子回家呢,村子虽不远,可看此天色,到家怕也天黑了,在下就先失陪了,今后若是有缘,定再与先生畅谈。”陶思远说罢便恭敬地起身,与千酒和玄天告别。
千酒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多留陶公子了,如公子所言,便是有缘再见吧。”说罢起身送别。
三人就此便散了。
陶思远走后,玄天坐到了陶思远的位置上,两人一口一口地饮酒,一时都没有说话,千酒想起陶思远的经历,还是有些唏嘘不已,没什么精神。
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玄天殿下,你怎么找到我的?”
“路过,看见你又在诓人,便下来看看。”玄天漫不经心道,好似真是路过,随即又说:“酒先生叫我玄天就好。”
千酒虽是不大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随便路过都能遇上自己,却又想不出若是专程找她是为何事,听到玄天这样称呼又有些愣,便暂时将疑惑放在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心觉不妥,随即去了幻象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然后才满意地看着玄天笑笑,又想到玄天让自己直呼他姓名,便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殿下那般狂妄自大,也没有沐阳表现得那么可怕嘛,于是脸上笑意更浓了。
自从她知晓是北盛天的药草救了她后,她对待玄天的态度转了个大弯,虽然对玄天好就等于报答北盛天这个逻辑有些勉强,但千酒也没其他办法,总不能直接飞到北盛天殿中跪下,感谢救命之恩吧?
殊不知玄天只是不喜欢殿下的称号,叫皇子又觉麻烦,才让千酒直呼名字的,如今看她刚才还沮丧着,说了两句就莫名对着他笑如春风,此番心情转换未免有些太快。
千酒没注意到自己笑得何等明媚,倒了一碗酒道:“我此番可没有诓人。”
“还没诓人?你诓得那瘦弱公子掉了好几两泪,看着本就体弱,此番出门砍个竹子还得被你诓着哭上一场,啧,甚是可怜。”玄天说罢装作一副十分同情陶思远的神情来。
千酒一下子答不上话来,他说得没错,陶公子本就瘦弱,又是个读书人,此番自己不小心提起他的伤心事,他走时面上虽平静如常,焉知不会一路上都想着从前的伤心事?
要是又哭起来,面前没人定是会哭得极伤心的,若是哭出个什么好歹,那她可真是过意不去。
看她一脸十分懊悔的模样,玄天挑了挑眉。
“酒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见那陶思远骨子里的性子还是坚毅,应该不会被区区回忆绊倒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千酒神色才缓和了些,想起方才自己与陶思远交谈间,也觉得他应该不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而且他身世这般曲折,却没有怨上天不公,而是离开了伤心地继续努力生活,瞧着心性也是纯粹。
念及此,千酒暗暗松了口气。
慢着....刚刚玄天怎么还是叫自己酒先生?
“我这不是已经变回来了嘛,你怎么还叫我酒先生啊,别人听来得多奇怪,等会以为我男扮女装就不好了吧?”千酒第一次认真跟玄天讨论起这个问题,以前提起总是被他有意无意一笔带过,这次必须跟他说个清楚,她可不想被旁人当作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