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血泊凝住了一地撕裂的布帛,不仅是孟逢君方才看到的那一只断手,还有各种断裂的四肢与被斩下的头颅,切口还有些血肉胶连着,不似利刃所劈,倒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堆叠的断肢间,一只头颅恰好正对着井口,苍白的面容已然开始腐烂,两颊凹陷,唇色发青,瞪大的双眼正不偏不倚地盯着从井口向下望的人,即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依然能从他眼中看出惊恐与绝望。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
言寒轻忍不住背过身去干呕起来,步清风心性稳妥些,虽感到一阵难受,到底还是忍住了。
长潋与长琴的脸色沉得可怕,脑子里嗡嗡作响,袖下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几个晚辈沉浸在震惊之中,尚未反应过来,但他二人却是一眼认出了这些被分尸之人所穿的衣物,正是蓬莱,中皇山,苏门山的弟子服,这几日为寻人,也看过各派失踪弟子的画像,即便成了这幅模样,也能依稀辨认出这些人的身份。
“师父,这不是之前失踪的那些人么……”步清风从错愕中回过神,也认出了这些尸体的身份,顿时起了一身冷汗,生生僵住了。
不敢确信,却又已然意识到这结果。
长潋点了点头,肯定了他踟蹰不定的猜测,也曾想着暂且没有找到人,或许也算不幸中的大幸,生死未卜,也意味着还有活着的可能。
但眼前的景象却掐灭了最后一丝侥幸,不仅如此,居然连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
“怎么会这样……”孟逢君只感到浑身发寒,多看一眼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先将尸体捞上来吧。”长潋道。
事已至此,无论死活,总要给各门各派一个交代。
尸体被一截一截地从井底移出来,血虽已干,不至于血淋淋一片,但这些扭曲的断肢被一一安放在井边的地上时,那般景象,简直令人发指。
孟逢君强忍住了呕吐的冲动,将最后一截断臂放了下来。
诚然不似在井底那般堆叠无状,也依旧令人不忍直视。
这番景象,他们三人不由得想起了在三危镇中看到的巨坑,当日那些尸体,与之几乎如出一辙。
让人心慌的巧合,更教人不安。
他们试着将这些碎尸逐一拼回原状,每拼一处,都止不住地颤抖。
这些碎尸几乎面目全非,智能凭着左右肢和身上的碎布料的样式依稀得以辨认,还能认出原本面貌的尸体,不过三两。
且不论可有拼对,清点下来,从井中搬出来的,却正是十具尸体。
其来历,不言而喻。
此等惨况,他们不由庆幸今日并未惊动其他门派的人,这样交还,还不晓得会引发怎样的动乱。
步清风面色发青,看向长潋,道:“师父,这些尸体的样子,弟子不久之前曾在三危山脚下的镇子里见过,那次有更多人受难,虽说相隔甚远,但弟子猜测,这两桩惨案之间,定有相通之处。”
当日在三危镇所见,便已令人震惊,只是发生在外人身上时,尚且未有如此切身体悟的恼怒与心慌,今日所见,着实骇人听闻。
长潋俯身细看,伸手触碰这些断肢,探入灵识,片刻之后,笃定道:“虚梦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