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时的夜漏还没有滴尽,但也快见底了,三个时辰不间断地往无相之地注入灵力,可不似说说这般轻巧。
重黎呵了一声,不以为意似的看向别处。
“当本尊脑子磕坏了吧。”
顿了顿,她看了眼被他放在膝上的碗,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谢归谢,药得喝完。”
“……”
他最终还是喝完了这碗一言难尽的药,嘴里涩得直皱眉,苦就罢了,可这“后劲儿”太让人难受了。
他放下了碗,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倒了一枚丹药在掌中,给她递了过去。
“本尊已经喝完了药,轮到你了。”
云渺渺一愣,茫然地看着他。
勿怪她犹豫,此情此景,他这般理直气壮的口气,着实像是自己吃了亏,也定要她也吃一回的无理取闹。
“清心明目的,应当对你的眼睛有好处。”他道。
她看着那药丸,不免有些迟疑。
“这不是霓旌给的吧?”
莫说霓旌最满心满眼都是师父,多半还不晓得她眼睛的事,就算已经从别处听说,以她的性子,不会绕这么大一弯儿,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直接将药给她就是了。
重黎默了默,并未否认:“本尊自己去找的。”
她狐疑地蹙起了眉:“你何时通医理了?”
“本尊这些年找过不少药材,就当久病成医吧。”他随口答道,说完其实就觉察到不对了。
他显然不是病成药罐子的那个,那些药,都是为余鸢找来的。
云渺渺不是傻子,稍加细想便能料到。
她似乎笑了一声,似乎又只是他听错了。
“本尊——”他原本不是想说这个。
“挺好的。”她顺势地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枚药丸,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眸光没什么起伏,可以说格外地平静了,“这就派上用场了。”
她捧着药端详片刻,仰头服下。
“你不先找人问问这药里都有什么?”重黎没想到她这般痛快。
云渺渺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往里头下下毒了?”
他嘴角一抽:“你觉得本尊卑鄙成这样?”
她神色坦然:“那就行了。”
“……”
这回答其实也算不上回答,但纠结下去也只是自寻烦恼,他打量着她的脸色,似是试探。
“可有什么感觉?”
药里没有问题,但他对忆川不甚了解,更不知那水入了眼是什么感受,这药应是对症的,可看着她当真吃下去了,又觉得忐忑。
云渺渺合上眼,蹙着眉:“眼睛,有点疼。”
“我看看。”他将她的脸掰过来,“睁眼。”
她睫毛轻颤,有些吃力地看向他。
眼中浮起了血丝,眼泪不受控制地外涌,瞧着有些骇人。
他心头一紧,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药了。
“我去找霓旌过来看看,你坐在这不要动。”
说着,他便跳下了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幸好及时扶住了床沿,没有弄出太大动静。
云渺渺暂且睁不开眼,感到他下了地,下意识地伸手,本想告诉他这疼痛其实并无大碍,他却已经跑远了。
她叹了口气,试探了一下自己的脉搏,还算平缓,除了眼睛酸涩地疼,并无其他异样,且眼睛的疼痛在他离开后,正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沁凉,如清泉般舒缓,在眼中漫开。
片刻之后,她便能重新睁开眼了。
她张看着四周,果然,屋里只剩她一人,木架上还挂着衣袍,他怕是穿着中衣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