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飞鸟相送,也绝不会断了东海那位小殿下的药。
有时候陆君陈不由感慨,一个人能为另一人如此费尽心思,这么多年,也着实不易。
晚饭他煮了两人的份,这位凶恶的上古武神满脸写着不食人间烟火,但只要他做好了饭,定是要过来吃一碗的。
总而言之,就是有病。
妖兽蹂躏了一圈,能吃的东西着实不多,没什么好菜,米也见了底,好在找到几只红薯,埋进炭火里煨熟再扒拉出来,倒也能垫垫肚子。
果不其然,他这头刚把饭菜端上桌,外头那人就闻着味儿进屋了。
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碗筷给他摆好。
“吃饭吧。”
他与玄武的相处,话好像总是很少,除了每日必有几句的争执,说的话拢共不超过五句。
“咳咳……”他前不久刚被取过一回心头血,今日又为那些流民迎战妖兽,到现在体力多少有些不支了,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玄武斜了他一眼:“给你的药没吃?”
“吃了。”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哑,“你取的是心头血,哪有这么容易恢复……”
抱怨不似抱怨,倒像是已经麻木了。
那药能吊着他的命,却不是拿来治病养身的良方,药性很烈,服用的次数多了,免不了伤及根本。
他的底子本就不大好,不知还能撑多久。
但这话,他是断然不会对这魔头说的。
“陆君陈,你是不是很想回苏门山去?”玄武突然发问,惊得他指尖一僵,才夹起的饭也落回了碗里。
“明知故问。”他嗤之以鼻,“难道你会放了我?”
“不可能。”玄武冷笑,“既然抓住了你,就没有放你活着回去的道理。与其做白日梦,不如想想自己的身后事,你身上的血咒是无解的,时候到了,早晚都是个死。”
闻言,陆君陈微微一僵,旋即霍然起身,横竖自己吃完了,顺势一把夺了他面前的碗。
“我若是难逃一劫,也定要寻个你再找不到的地方,清清静静地死!”
玄武看了看忽然就空了的手,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陆君陈却视若无睹,将桌上的碗筷一并收拾了,什么都没给他留。
待到夜深,桌上的油灯也快燃尽了。
陆君陈坐在桌边清理自己的佩剑,烛苗幽曳,显得四下愈发安静。
“你……打算去哪?”
他停了下来,暗暗瞥了玄武一眼。
能让他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离开东海,想必是又有了新的谋划,他留下自是要监视这魔头的一举一动,也好尽早告知仙门同道。
玄武坐在门边,神色淡淡,瞧不出此刻的喜怒。
“你们打算同仙门耗到几时?”陆君陈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眼前的人依旧不答,存心等着他急似的。
僵持良久,陆君陈已经做好了他不会透露的打算,玄武缓缓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
“活着不易,求死不过朝夕,便是我还想等几日,稳妥些,你觉得无尽能忍?”
那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拥有同父神一样的元灵和深不可测的法力,却是被剥离下来的万恶祖神。
人活着就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的地方,就有无数恶念。
妒忌,贪婪,情欲,杀念……无一不是供养。
若不是为了长生之血,谁想与那种东西扯上关系?
无尽要什么他并无兴趣,唯有长生之血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没有了朱雀血翎,躲进昆仑虚境,便以为可高枕无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