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细瘦的腕滑落在不染上,眨眼间化为轻烟。
无尽笑了声,抬手一挥:“放一人。”
闻言,玄武走到众人面前,蹙着眉,似是在犹豫选谁做第一人。
云衡看了眼身侧瑟瑟发抖的孩子,咬咬牙,先将人推了过去:“先让孩子走。”
玄武略一顿,倒也没有多言,递出了一截苍白的手。
那孩子浑身战栗,在云衡的几番示意下,把手递给了玄武。
手很冷,冻得他一哆嗦,可望着那张如覆霜冰的脸,又不敢有何怨言,惶惶不安地跟着他走下石阶。
无尽一拂袖,浪涛滚滚的西海之上便铺陈出一条似虚非虚的路来,直通昆仑脚下。
他将孩子朝前一送,顺势收回了手:“自己走过去。”
孩子顿然一怔,望着黑云压顶的海面,反倒瑟缩地退了一步。
然身后的路竟直接断了来开,他险些跌入海中。
“小心!”云衡惊呼。
那孩子蹲下身,勉强稳住身子,望着再不能回的高台,回头再看高耸入云的昆仑山,呜咽着迈出了一步,沿着这条云雾般的路往前走。
山崖之上,所有人都紧盯着这孩子。
孟逢君侧目看了长琴一眼,低声问她:“听闻云渺渺……掌门曾向您要斛朱草,徒儿一直奇怪,您为何会将如此宝贝的灵药赠与他人,如今看来,她是不是……同您说了?”
长琴目不斜视,沉默半响,长叹一声。
“为师知道了什么,都不重要,只消知道这样能救人,便足够了……下去接那孩子上来吧,他的爹娘都在等着。”
她回头看向趴在边缘处泣不成声的一双夫妇,几乎是望眼欲穿。
很多事,都无需言语细说,心知肚明或许更好些。
毕竟不是谁都有能耐,背负起这条条人命的。
孟逢君深吸了口气,看了步清风一眼,他依旧眉宇紧锁,望着云渺渺的背影,手中延维剑因愤怒而铮铮作响。
她叹了口气,召出白鵺,御剑下山。
西海之上,不只有无尽和玄武要提防,四下云集的妖兽皆是饥渴难耐,虽大多都是妖尸所化的不伦不类的邪物,但渴求血肉精魂的欲望却与其他妖兽无异。
无**回的魂魄,被术法强囚于丑陋不堪的躯壳中,失了记忆与为人的尊严,只剩下可怖的,肮脏的执念,支撑着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放人,是答应好的。
但也只是放人而已。
无尽和玄武从未说过,会将人质全须全尾地送还昆仑。
冗长的路,两侧波涛卷涌,有时甚至掀起数丈巨浪。
妖兽虎视眈眈地不断逼近,要一解数日的饥饿。
望着那一双双充满欲望的兽瞳,孩子吓得双腿发软,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金藤如披星戴月而来,为他驱走两侧妖兽。
云端之上,白衣女子高喊:“继续走!专心看路!”
孩子抖如筛糠,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一边哭一边朝昆仑山跑。
孟逢君从天而降,一把将人抱起,回头朝云渺渺使了个眼色,转而飞回玄霜树下。
胆战心惊了一整日后的重逢,哭声揪心。
然更令人难受的却是剩下的几户人家迫切的目光。
“求仙君……仙君也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是啊!我媳妇儿还在他们手里,她怀着身子,还有几个月便要临盆了!仙君救命呐!……”
“求仙君发发慈悲!让我们一家团圆!我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