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旌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是几经犹豫。
“还有一事。”
“……”
“她入不了轮回的缘由想必您已知晓,这次散魂,世间就再也没有她的魂魄了,那个魂胎失去了附依,也没了……”
重黎的身子猛然一僵,于浑浑噩噩的悲恸中抬起了头,短暂的怔忡之后,是惨然的笑。
“罢了,也好……我连自己做过什么都记不得,怎么配让人喊一声‘爹爹’,怎么配得上她……”
心心念念,他算什么心心念念?
他满脑子都是那人立在廊下,赶他走的背影。
那么消瘦,孤寂。
一晃眼,又是她当年坠下不周山悬崖,看他的最后一眼。
她说,阿黎,别看我。
那不是在厌弃于他啊!……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跌进尘埃里,他遇见了,却没有好好对待。
他还要把她拖入深渊里,囚在崇吾宫,满脑子想的都是仇恨!仇恨!
仇恨!!
直到今日,这世上没了她。
猝然的慌张汹涌而起,这里他也待不下去了,于是跌跌撞撞地起身,忙乱无措地逃离。
走到胧霜阁外,想起自己犯错后,便在这面壁思过。
次数多了,倒是比自己的寝居还熟悉。
推开门走进去,仓皇地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屋中陈设依旧,什么都没变,空荡荡的龛台下,放着他许多年前藏在这的一只锦盒。
年岁久远,他自己都记不清盒中到底放了什么,直到揭开尘封已久的盖子,看到的都是些琐碎的小物什。
有他在少年时在九川穿过的衣裳,有他的父君折丹上神赠的明珠和小玉锁,还有一把木剑。
他恍然怔住,将这把木剑从盒底拿起来。
剑很短,只有他的小臂长,像是孩童的玩具。
不过做得很精致,灵木所雕,岁久不腐。
剑柄上刻着些花纹,他努力将灰尘擦去,才看清是朵玲珑花。
依稀想起是在某一年生辰收到的礼物。
可是谁赠的,却想不起来了。
出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叩门声。
“重黎,你在里头吗?”
门外传来余鸢的声音。
隔着一层纱,只望见门上朦胧的倩影。
屋内沉默良久,穿来了一声“嗯”。
“我找了你很久,你出来吧。”余鸢试着去推门,却发现有人抵在门后,将门栓插上了,不由怔了怔,有些不确信,“……你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