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已能看见王府那扇朱漆大门,不过那门却是大大的敞开着,一个胖子正在门口频繁的来回踱步,似乎很是焦急。
二人又走近了些,那胖子一抬头刚好瞧见苏离殇子夜,十分夸张的长出一口气,冲过来一把拉住他。语含焦急的絮叨着:“我说小王爷,晚宴已经开始上菜了,您这衣服都没换,可真要急死我了。”
“得得得吗,你哪里是担心我没换衣服,不过是怕我回的晚被爹罚了银子,再去找你借吧。”子夜毫不领情,一开口便切中那周胖子的小心思。
原来那周管家是个妻管严,偏偏媳妇又十分吝啬,对银子看的颇紧,短了分毫都少不得大闹一场。而子夜又是不不省心的,不时便会找府中各个管事拆兑些银钱,周胖子为此没少挨媳妇数落。
管家被子夜说的面色发红,刚想开口辩解几句,子夜又不以为然的打断道:“再说我每次借了银子,片刻就还了,你怕什么啊。”
周管家被堵得上不去下不来的,心知论口舌他远不是子夜的对手,只得忙不迭的岔开话题,催促子夜赶紧进去。
青曦见周管家吃瘪,笑着摇摇头,子夜虽然有些混世魔王的作风,不过倒也从不占谁的便宜,而且说起他弄银子的本事,足可称得上是一门绝活。只要带上些许本钱,出去转上一圈,便能满载而归。
不论是淘换些古物、还是修复个物件、弄几张旧宣纸画个假画、亦或者去一些自称出售名家真迹的店铺打打假。有一次他甚至偷偷把一家老铁匠铺传承几十年的老工具拿来改良了一番,那几个五大三粗的铁匠心急火燎的找到工具时,本是要揍他的,没想到试用了一下之后,发现或是平衡点被调整的更加顺手,或是去掉了些多余的部分,拿着省力了许多。
铁匠们不由得感叹,传承虽好,但是后辈也应该多多思考,将手艺更进一步才是,到了最后为首的铁匠居然还掏了些银子答谢他。
总之,子夜就是有办法赚钱,更有趣的是,他从不会试图直接赚一大笔钱,一劳永逸。每每只是赚够所需,就停手走人,毫不留恋。
而且比起赚银子的能耐,他花银子的能耐不仅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凡是他喜欢的物件,想学的本事,看上的手艺。只要你肯教肯卖,只要说得出价钱,他从不还价。
就算碰上刚好没漏可捡,不得不花费心力乃至出卖劳力才得来的银子,他依然花的豪迈。
有次,他足足用了三个时辰,帮人修复一套老旧的鳞片甲。成千上万片细细小小的菱形兽甲片,他不仅将破损缺失的地方修复了,还仔细挑拣了许久,借着甲片颜色的稍许不同,慢慢编织出了古朴的纹理,将那兽甲本就带着的荒蛮气息,映衬的越发神秘。而那副甲的器形也从最普通的桶形,改成了贴合他身姿的模样。
那偏将一试之下竟有如量身定做,行走跳跃间没有一丝崩挂之处,喜的爱不释手。偏将被子夜的技艺折服,几次三番劝说他留下,说是要写信推荐给宫里内务府,子夜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得以脱身。
离了偏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子夜却并不在意,兴高采烈的拉着青曦硬是在飨宴楼豪饮了一番。而这份喜悦,既不是因为银钱,也不是源自偏将的赞赏。全因他修复盔甲时,又悟透了一种手法,使得技艺更上一层楼。
子夜就是这么一个矛盾又神秘的人,若再配上他帅的妖异的容颜,气质独特中透着非凡,真乃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尽管如此,他却更享受凭借手艺快意人生的洒脱,与亲朋共享欢乐的惬意。
纵使因为身份原因,青曦对他仍有所保留,未曾完全放开本心。但子夜心中却一直当青曦是亲兄弟的,虽然平日里总喜欢与他玩笑,但若真的遇到刀山火海,他自会为他闯上一闯。
青曦忆起青幽为自己赐名,郑重收为义子之时,他虽然只有八岁,已经是一副万事看淡的老成模样。那天义父像往常一样,将青曦最喜欢的剑术悉心传授与他。待到授课结束的时候,青幽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似是有些心事。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青曦,可愿一直守护子夜,他应的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欠大小两位王爷良多,但是欠必有数目,总有还完的时候。可年深日久,青幽和子夜从不看低他分毫,真的把他当做家人。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发自内心的关怀却已经是亲情。
亲情是还不清的,只能以死相报。
“青曦,愿永世保护子夜,守护青王府,至死方休。”青曦默默在心中发下誓言,神色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