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的冒昧,见信就好,我是西藏的一个音乐制作人,你们可以叫我顿珠。
我曾经有幸在成都看过你们的演出。现在我这里有一个非常好的制作计划,希望你们能来这里帮我,我会按照你们以前酬劳的三倍给你们工资,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也会有你们的分红。
如果你们决定要来的话,信封里有这个星期到拉萨的飞机票,到达的时候会有人到机场去接你们。
希望我的计划能成为我们的计划。”
“什么啊?”
“……”四月从信封里掏出了两张机票,翻开端详着,日期是三十一号,明天。真他妈太运气了!四月此时此刻无比赞叹自己及时打开了信箱。
“你说话啊!”老美着急了。
“说什么说,还不去把你狗窝里的衣服收拾收拾?我们去西藏!”
就这样,原本心情灰重的两个窝囊男人重新找到了在这个混乱社会里生存下去的希望。
夜再次深邃了起来。
月光静静地洒过大地,窗户外面的路灯泛起一个个橘红色的光圈,井井有条地和月光交织在一起,把路边的树上那一片片树叶染成银边红色。那些磊磊落落的树在寂静的夜里挺立着,仿佛是一尊尊排列整齐的佛像,威严,而又姿态万千,而那些熠熠生辉的树叶绕成一个树冠,象幻化出的佛光。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三点半。老美早就在翻箱倒柜的疲惫不堪下呼呼地睡着了,死猪一般。四月还醒着,站在阳台上,透过防盗网往马路上看,看路上的路灯,看路边上的树,看那些醉醺醺的,刚从酒吧和迪厅里溜达出来在大马路中间乱晃悠的路人,看他们和突然呼啸而过的汽车擦肩而过却处变不惊,只在车过后狠狠地骂上两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四月就这样看着,静静地想每次看见这些人的时候都会思索的往事。大张不也是这样一个人吗?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会朝屋里瞄一眼,看着那个在夜里根本看不清楚的像框,里面不只有四月和老美,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小平头,那个人就是大张。大张是个鼓手,快活而幽默的一个人,在两年前死了,车祸。记得那天他们三个刚发演出费,于是就在小酒馆喝酒,喝到三点多才从小酒馆晃荡出来,走在大马路中间,忽然来了一辆车,大张紧忙把烂醉如泥老美推开,车就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头像爆开的气球,荡然无存。一会警察和救护车就围满了整条马路。老美被推出去之后是头着的地,昏迷了两天,醒来以后又哭了两天,之后他们还是在那个出事时的小酒馆演出,没有鼓手。大张生前最喜欢的那对塔玛的鼓棒被四月悄悄收起来,藏在吉他袋里。
在后来的日子里,四月不只一次想,路边的那些树,那些在他看来真实而有灵魂的佛像,也许已经把大张接引去了天堂吧?
四月想着想着站了起来,从厨房里掏出一瓶啤酒,倒在阳台上,嘴里小声地说,大张,我和老美那小子要走了,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小子可得想得起我们啊!
后来四月一直没睡,就在阳台上呆了一晚上,直到天的东边露出了一点鱼肚白的时候,他推醒了还睡的和死猪一样的老美,穿上衣服,背上两个背包,拿起曾经陪伴过他们三个人的吉他和贝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四月他妈留给他的老房子,朝着希望,启程了。
太阳又出来了,把东边的一大片天空照得明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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