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那些散装,堆放着的粮食,各自用麻袋或是容器装走。”
纵使那些粮食堆积如山,在全镇百姓的动员下,蚂蚁移山的威力还是巨大的。不到一小时的功夫,仓库里头已经被搬出大半。伪军们也帮忙着将里头的粮食往外搬,还有百姓推来独轮车,将那些散着的粮食,都装入袋中,放在车上推走。白给粮食,谁不要,大冬天干得却是热火朝天。
杀了守城的鬼子,破坏了指挥所,还打开粮仓,归粮给百姓。傅兴起觉得自己是上半辈子做尽缺德事,现在也是在积德,让自己不至于下地府,也为他的后代积些德。更重要的是,他醒悟了,大彻大悟之下,他要替夫人报仇。
“长官,现在我们还干啥?镇里还干得事都干完,是不是找鬼子算账去?”有士兵问道。
清水镇内的鬼子是杀光了,可是崎田还没死,傅兴起铁了心要杀死崎田。八路那头也有消息,鬼子正在围歼他们,解救秦木也成为一大问题,他也可趁此机会跟鬼子拼一把,死也多拉几个垫背。
“是,鬼子还有那些运粮用的卡车,全都给我把我们的武器装进去,上断桥岭打鬼子去。”
“好!”
众士兵们喊得响亮,有懂开车的士兵驾驶着卡车,载着伪军往城门开去。陆续的武器弹药把车子填得满满得,挤得不像样。好不容易开了十来辆车,才把傅兴起好几年下来的存物都装光。
他得意地看着这些宝贝:“够装备一个团的了。”
动身还不至于那么快,十来辆的卡车依次排开停在城门处。傅兴起有点饿了,他让士兵再做顿丰富的饭,算是他们临行前最后的践行。
傅兴起还出了个想法,怎么说他们也是将死之人,也不是白死,是打抗战牺牲的。他令人取来笔纸,将这些战士们的姓名一一登记在册。不管先前他们做尽多少坏事,现在是浪子回头,既然有出份力,就该让后代知道他们的名字。
“长官你的名字我写在最前头。”士兵提笔要写下。
“慢着,写你们大家的名字就好,我的名字就甭写了,我没啥可留念的。”傅兴起喝了杯酒,拒绝了署下他的名字,或许他是觉得自己有愧写在册子上。
士兵纠结下,总得有个长官的名字。再说傅长官是带头要杀鬼子,要抗日的,功劳也是头功,不能不留下。
“傅长官,要不就写下你的名字吧。”
傅兴起想了想:“如果真要写,就写我孩子的名字。”
“孩子的名字?”
“是的。”傅兴起想起他的孩子被更名的事,“自从决心要杀鬼子,我就决心给我的孩子更名,已经跟管家商量下重新给孩子用上新名字,我相信夫人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他的名字就叫傅忠义,我希望他将来做过对国家有忠对人有义的人。”
他指着士兵说:“你就写傅忠义他爹。”
士兵抓下脑袋:“就这么写?”
“嗯,就这么写。傅忠义他爹。”
这一餐做得格外丰盛,都说以往人死行刑前,都会吃一顿最好的饭菜,他们现在就吃上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饱着肚子能杀敌,饿着肚子跑不动路。
一顿饭吃了几个钟头,伪军集体吃得最为欢庆的一次,吃到最后全体官兵都哭了起来。傅兴起用袖揩去眼角的余泪,重新以一种严肃庄重的口吻命令伪军们集合列队。
“我们此次面对的敌人,正是欺压我们多年的鬼子。说实话,我们战斗力比不上他们,可我们还是得去。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混了这么多年,我也老了,看淡许多,现在就是我们出城杀敌的时候,至少后代会记得我们改过自新,血洒战场的那天。这比什么都重要!”
义正豪言地说完一通话,伪军们上了车,百姓们围在城下,送别走他们。
第一次,百姓用对待英雄出征般的方式集体对他们送行。
登上车的那刻,所有的伪军被感动到,他们作得决定多么正确,他们是为民族危亡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