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斯科莱鲁。”奥古斯塔娜款款地起身,右手握拳,用力地捶在左胸前——在暗影军礼中,那是赴死者的仪式——转身离去。斯科莱鲁僵硬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仿佛他才是要被押送的战犯。凯洛斯目送着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一前一后地离开大厅,沉默良久,缓缓地起身,攥着左手,狠狠地捶在自己的右胸,朝着奥古斯塔娜的背影还礼。
“抱歉。”他说。
但是没人听到。
……
长廊上回响着脚步声。斯科莱鲁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军人,哪怕事实锋利如刀剑,沉重如山岳,也不会轻易地将他击垮。他的脸依然苦涩,却不再茫然,清明的眼神中隐隐地折射出让人不安的狠厉。
“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我跟随大人这么多年,只有你真正地揣摩透了大人的心思。而我只是在一直被动地接受命令而已。”斯科莱鲁慨然地说,“我是他的手,端茶送水,必要时也可以握成拳头,握住刀剑。而你却是他的眼,跟他一起洞察了一切,了然了一切。”
“现在你们也准备要牺牲一切吗?”千夫长幽幽的发问让奥古斯塔娜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脑后风声突起,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奥古斯塔娜。我也不会让大人走上这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斯科莱鲁捞住金色玫瑰失去意识的躯体,爱怜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金发。他深吸一口气,飞奔在长廊上,像是一条穿行在廊柱间的暗影,须臾间他就带着奥古斯塔娜来到了城堡的最高处。他深吸一口气,纵身从城墙上跃下!
“笃笃笃!”千夫长左手搂着奥古斯塔娜,右手迅疾地甩动着,在下坠的过程中扔出了三根投矛,矛尖带着沉雄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扎入了砖石之中。斯科莱鲁看准第一根投矛的落点,双足轻轻地踩在矛身上,木制的矛身在惯性与重量的冲击下瞬间弯折。而斯科莱鲁精确地把握住了矛身弯折到极致,将断未断的那一刹那,再度折跃到第二根、第三根投矛上。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硬生生地用投矛在垂直的城墙上为自己搭建出了一道险峻无比的阶梯!
“咚!”斯科莱鲁托着奥古斯塔娜,稳健地落地,他快速地扫视着四周的绿地,确认自己没被发现。这个时间点卫兵应该在城堡的另一头巡逻,他大概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来到院落东南方的死角,伸手按动一块松动的砖石。墙壁中回响起闷雷般的声音,斯科莱鲁面前的地面沉陷,一条承袭旧潘德装饰风格的古旧石梯静静地延伸进地下的黑暗。斯科莱鲁没有犹豫,径直走进了这条不知年岁的密道中。
斯科莱鲁抱着奥古斯塔娜,无声而快速地行进着,幽暗的隧道笔直地通往前方,空气中浮沉着泥土陈腐潮湿的味道。偶尔可见阳光透过气孔照射进来,形成细细的光柱。千夫长心中计量自己的步伐,脑海中勾勒出塞兹城庞大的格局。他现在的位置恰好处于市中心,再有七百二十二步,便可以走到密道的出口,一个非常隐蔽的海滩。
很近了,斯科莱鲁已经可以听到绝望之海的咆哮,那是海潮在礁石上粉碎的声音。而隧道的墙壁也不再规整平直,人工凿刻的痕迹渐然褪去,只剩下岩石古朴崎岖的纹路。
密道的最后一段,联通的居然是一个小山洞。
重见天日的那一瞬间,海风与阳光扑面而来,与此同来的还有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久仰大名,暗影的千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