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瑞恩。
暗蓝色的旗帜林列在城门上,仿佛流苏一般地垂下来,每面旗帜上都绣着不同的纹章。如果有精研纹章学的学者在此,他就能看出这些个旗帜意味着瑞文斯顿的大部分贵族都已经聚集在瑞恩城。除却正中央,代表亚历克西斯家族的苍龙旗,代表阿尔德玛家族的冰崖旗,阿拉里克家族的竖琴旗,代表格雷戈里家族的凛鸦旗以外,还有数面较小的旗帜,悬挂在相对较低的位置。只有位阶在伯爵者以上才有资格将绣着自身家族的旗帜悬挂在城门。不过有一面旗帜例外,那是伊凡勒斯子爵的飞鹰旗。它孤零零地悬挂在角落,像是栖息在偏远的峭壁,高度与公爵乃至于国王的旗帜持平,却又刻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城外,驻扎部队。
盖尔博德踏在坚实的雪地之上,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并不是如何明显的雪窠,直到身后喧哗的人声渐渐离他远去,周围只剩下风声与军鞋碾进积雪的声音。
跟自己的父亲伊凡勒斯子爵类似,盖尔博德在瑞文斯顿的年青一代中也处于被孤立的地位。他们为了打发父辈在城内进行会议的时间而升起的篝火旁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不过盖尔博德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城门的方向,回想着父亲来时一路上的阴郁神情,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
预兆之狼。这个名字对于盖尔博德,乃至于北境大部分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存在,上一代的预兆之狼出世还是在346年,第二次龙狮战役的末期。距今已经有八年光景。那一代的预兆之狼没有掀起多大风浪,在阿尔德玛公爵的顽强狙击下,他甚至还没有成功登上波因布鲁的城头,就在城下被龙骑士团的总队长利斯塔掏出了心脏。然而只有真正经历过那场会战并存活下来的的人才知道史书上看似平淡的叙述其实有多血腥和惨烈,字里行间浸透了死难者的鲜血。那些人如今大多都是很有资历的军官,在提到那次会战的时候他们会摇着头唏嘘不已:“那些土著,真的是些疯子。我们可以击溃他们,像是驱赶牲畜一般将他们驱赶回迷雾山;却无法真正击倒他们,每隔几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布罗谢特曾经如此形容北境与迷雾山的战争:“像是一场永无止境,循环往复的棋局。瑞文斯顿可以取胜,却始终无法摧毁棋盘。”
而现在,又一位棋手粉墨登场。他的出世必然伴生着规模空前的劫掠大潮,为这个行将结束的凛冬带来最后的酷寒。盖尔博德遥遥注视着屹立在雪域上的黑色城墙,叹出一口浓烈的白雾。
公爵府邸。
穿着军装的男人们鱼贯而入,在宽大的圆桌上入座,彼此间保持着一臂的距离。这是格雷戈里四世定下的规矩,军事会议座位不分主次,所有人都能畅所欲言。但是畅所欲言是一回事,一锤定音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亚历克西斯公爵总是最后才发言——因为他只要一开口,其他人的想法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利斯塔关上大门,在亚历克西斯公爵身后站定。亚历克西斯公爵的目光缓缓扫过圆桌,按理说全瑞文斯顿拥有城堡的十名领主都应该在此,可他只看到了八个人。亚历克西斯的眉头轻轻挑起:“伊凡勒斯呢?”
“被我拦在外城了,公爵大人。”迷之号角堡的波格丹伯爵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他是在第一次龙狮战役时期以军功上位的少壮派典范,但是在第二次龙狮战役中,因为作战不力,险些丢失了西线的领土,地位一落千丈,不得不依附于亚历克西斯公爵。然而随着弗罗斯特成为北境当之无愧的军事主心骨,他的气焰反倒比起以往更加嚣狂。“伊凡勒斯不过是子爵之位,没有参加这个会议的资格。”
阿尔德玛公爵与阿拉里克公爵皆微微皱眉,前游侠团教官,银刃堡垒的斯蒂芬伯爵霍然起身:“我去请子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