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口如瓶?”布罗谢特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露西安娜的脑门,“你刚才可是将帝国与萨里昂共同通缉的重犯引荐给了我,还告诉我他就是预言之子,这也算是守口如瓶吗?”
“他可没要求我保密!”露西安娜捂着自己的额头,纤细的眉毛因为疼痛绞在一起。布罗谢特的手劲并不大,发力却很巧,像是越过颅骨叩击痛觉神经。湿热的液体不自觉地从她眼眶周围泛出。露西安娜泪汪汪地注视着布罗谢特:“没必要这样吧,院长?”
布罗谢特哼了一声:“以后别拽老人家的胡子。”他拉开抽屉,又拿了一张羊皮纸,准备重新起草露西安娜的入学文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封躺在角落的信封,耳畔突然回想起里泰迪兰带给他的口信,原本是以并不如何标准的潘德通用语说出,他却自发地将其过滤成了奎格芬字正腔圆的中部大平原口音:“凛冬,终于要结束了。”
“预言之子……奎格芬呀奎格芬,你跟老酒鬼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
埃修走在街道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喉管直冲而上,撞破嘴唇的封锁,经由指缝流泻出来。埃修痛苦地弯下腰,扶着灰白色的墙壁站定,缓慢而吃力地挪开自己的手。
掌心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最中央有一抹明艳而秀气的蓝,弧度宛如少女婉转的娥眉。埃修怔怔地注视着手掌,气流与液体再次上涌,这次他再也无力封堵,狠狠地咳嗽了一声,蓝红混杂的血液溅落在灰白色的积雪上。埃修用力打了个寒噤,曾经他恍若不觉的严寒现在如同千万根针刺穿了他的皮肤,深入他的骨髓,阻断了他对四肢的感知。
“蓝星”,来自“灰狼”萨麦尔的剧毒馈赠,埃修强悍的身体素质帮他抑制了猛烈的毒性,然而毒素却经由血液循环淤积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汇聚在心脏,完成了第二次爆发,并不致命,却暂时摧毁了埃修的体质。
得快点回到驻地!埃修沿着街道狂奔起来,每跨出一步他都能感觉到剧痛犹如洪钟一般在身躯中鸣响,扩散出破坏性的波纹,肌腱与神经几乎都要被撕裂。而一股暖流则从痛楚的深处升腾起来,将五脏包覆住,又在其上点起一团熊熊的烈焰。埃修的身体外部是冰窟,内里却有如暴沸的火山。其后的每一步他都在冰与火之中煎熬着。即便如此他的意识依然保持着可怕的清醒——因为清醒,所以可怕。他能感受到身体被痛楚切割的一切细节。
埃修终于是撑回了营地,正门的广场前却有一堵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埃修模糊的视线中,影影憧憧的黑色人形摇摆着,发出喧哗的议论。
“头儿!”有个黑色人形奋力挤出来,朝埃修打招呼。他听出了这是萨拉曼的声音,带着点惶急,和些许的如释重负。“发生什么了?”他竭力稳定自己的声线,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而沉浊。
“基斯亚跟那个副官打起来了!那个守城的长官在给他们当公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