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修侧过头去看男人,在经历了他极尽疯狂的殴打以后男人居然还有气息。埃修伸出手,想要扼住男人的咽喉,但他的手指只是软绵绵地搭在男人的下巴上。
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得去拿斧头。男人“看”着埃修,原先眼眶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溃烂的孔洞,但埃修依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他迟疑了一下,调转视线,去寻找那柄不知飞到哪去的战斧。
它跟你的长弓并不一样,不是证明,只是一把武器。它来者不拒——只要你能驯服它。
埃修知道男人“说”的是实话,因为对方的说辞跟布罗谢特昨晚告诉他的并无二致,他调动四肢,艰难地朝掉落在一边的战斧爬过去。爬行到一半的时候埃修听到男人他身后发出沉闷的嗥叫,但并不连贯,混杂着一阵奇怪的“咕噜”声——那是血泡正从男人的喉咙深处涌出。埃修并没有回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多余的动作了。他终于将战斧握在手中,斧柄先前是滚烫的,但现在却只是冰凉而温驯地贴合着埃修的掌心。埃修拄着战斧,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男人身边。
“原来你的身后远不止乌尔维特一位神祇……这场命运的仲裁是我输了。但我之族人,还没有输。”男人断断续续地说,“它又是你们的战利品了,拿上它,看看你能不能拯救这座城市。”他闭上眼睛。
埃修挥动战斧,斩下了男人的头颅。北瓮城空荡荡的,最后一名迷雾山战士也已经进入了波因布鲁。埃修拄着战斧,吃力地走上城墙。他扶着垛口,慢慢地朝西城走去,那边的战斗离他最近。埃修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不过随后需要休息的间隔便逐渐延长,很快埃修在城墙上健步如飞——尽管他的身体上满是扭曲的伤痕。
雷恩还在西门苦苦抵抗。兰马洛克留给了他一百二十个战士,其中包括告死天使小队大部分的精锐——他们自愿留下来狙击迷雾山大军。而在雷恩的调度下,他们将涌上来的迷雾山大军成功地钉死在两侧城墙入口足足二十分钟,为守城部队以及后勤人员的撤退争取到了非常宽裕的时间。二十分钟以后这一百二十人的体力都已经见底。他们的装备精良,但并不能防止他们被拖入灰潮的深处,又被胡乱劈斩的刀剑撕成碎片。好在阻击的目的已经完成,在雷恩的指挥下这些人且战且退,险些就成功突出重围——有一段时间灰潮的士气出现了片刻的低落,甚至有迷雾山战士惊恐地向外逃窜,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却突然发出狼一般高亢的嗥叫,攻势也开始如同恶狼般狂猛而嗜血。部队承受的压力瞬间倍增,被逼到了内瓮城的一处死角。雷恩的身旁不断有人倒下,他杀红了眼,将豁口的长剑狠狠地捅进一个迷雾山战士的小腹,用力踢开,反身从一名战死的黑矛骑士身上抽出长矛,刺穿了另一名迷雾山战士的脑袋。阵型越来越来越小,男人们口干舌燥,灰潮却无穷无尽。
一名熊爪狂战士冲到了雷恩面前,朝他举起狼牙棒,但在砸落之前他的脑袋就被一柄旋转的战斧削掉了半截,斧刃余势未绝,斩入坚硬的冻土中。那些悍不畏死的迷雾山战士居然在这柄战斧面前出现了片刻的畏缩。一个人从城墙上跳下来,落在雷恩面前,将战斧从地上拔出来冲杀出去,在灰潮中斩出一条血腥的通道,所过之处尽是断裂的肢体。当来人再折返回雷恩面前时,身躯被他人浓郁的鲜血包括着,仿佛天神又仿佛恶鬼。雷恩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来人。
“跟紧我。”来人说。
是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