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摆脱阿尔达利安的人并不止兰道夫,埃修与里泰迪兰同样在此列。这两人此刻正游离在队伍的外围。扎卡尔曾邀请埃修并驾齐驱,但是埃修婉言谢绝了,他一心想去见见那匹凶猛的野马,因此实在难以忍受整支部队慢吞吞的前进速度,于是主动提出要去担当斥候。至于里泰迪兰就是来凑热闹的,只要能远离自己的同胞,无论做什么他大概都会很开心。埃修注意到里泰迪兰甚至还跟几名同为斥候的迦图游牧民有说有笑——他居然说得一口极其流利的迦图方言。这家伙的言行举止实在是跟一名诺多精灵相去甚远,或许那对翡翠色的瞳孔是他与东部大森林仅剩下的血缘关系。他的族人称呼他什么来着?对了,是受放逐者。那么他又是出于什么缘由跟在阿尔达利安身边呢?埃修转过头,视线落在那辆一直不紧不慢跟随在部队后方的马车上,他知道阿尔达利安就在里面,他的狼斧也是。里泰迪兰此前的警告开始回响:“蒂尔多·奥拉冈就是一个残暴且报复心强的浑蛋,他的女儿不可能比他高尚到哪里去。”
埃修不认识蒂尔多·奥拉冈,他女儿如何如何更是漠不关心,但里泰迪兰就算不提醒埃修也不可能对一名素昧平生的诺多精灵抱有天真的期许。尤其所谓归还的约定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口头承诺,他很早就开始思考如何取回狼斧以免被长久地要挟。在北境外已经耽搁太久了,埃修打算在获得那半群野马以后立刻返程。
胯下的骏马突然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埃修侧过头,风里似乎有些异样的动静。他勒住缰绳,跳下马背。脚才一接触到柔软的草地,埃修便立刻感觉到土地中隐隐的震动。他伏下身子,耳朵贴紧大地,随即听见了密集而杂乱的雷声,由远及近。
埃修抬起头,紧张地注视前方。少顷,天穹下涌入一片由各色马匹组成的、斑驳的浪潮,在一匹极其雄壮的赤色公马的带领下一路狂奔。此时大地的震感愈发明显,草色被马蹄的洪流分开,天空中回荡着滚滚的雷声。马群与扎卡尔同时注意到了彼此的存在。头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一个漂亮的九十度急转弯,如一抹飘逸的火焰径直奔向东方。但是扎卡尔的反应更快,马群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时候他便立刻做了一个简易的手势,身后的迦图骑兵发出昂扬的呼喊,他们奋力踢动马腹,在草原上迂回,及时截住了马群——准确地说来他们围猎的口袋阵型只来得及展开一半,另外一半则由另一批迦图骑兵填补了。不用说,自然是“破坏者”朱达麾下的部队。不过此刻并不是火并的时机,迦图人乱箭启发,挥动马鞭,发出尖利的呼喝驱赶马群,同时收束阵型,一步步地压缩马群的活动空间,使它们不易驰骋。
那匹赤色公马其实很容易就能在包围圈收束之前扬长而去。它是马群中唯一不见疲态的,其它野马在长时间的全力奔逃以后或多或少都在喘息,甚至有相当一部分都没有及时跟上急转弯,使得马群整体有了一个短暂的脱节,唯独它依旧精力充沛。然而它是马群的领袖,需要照顾族群整体的移动速度,因此也被关进了口袋。但即便如此公马也没有放弃突围的尝试,纵使口袋已经收紧,它依然在冲击阵型。它似乎已经判断出面前的这些迦图人射出的箭矢并不是真的意图伤害自己——相反,他们相当顾忌这么做。于是它肆无忌惮地迎着箭雨狂奔,逼迫方向上的迦图骑兵手忙脚乱地调转准心。它冲到包围的边缘,一名迦图骑手猝不及防被它咬住脚拽下马,连人带铠被拖曳回马群。一阵乱啼践踏过后,那个倒霉蛋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就变成了一团混杂甲片的肉泥。公马并未善罢甘休,它抬起头,以灼灼的目光物色着自己的下一个猎物。没有一名迦图骑兵敢去直面那对充斥着凶狂野性的瞳孔,生怕触怒了这头赤色的猛兽。
“deputain!(卧槽!)”里泰迪兰赞叹出声,“迦图草原上的马性子都这么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