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刚才分明已经死过去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来,冲纪仰光勾出一抹粲然的笑容,她笑得明媚温柔,面色却如死尸般苍白,在黑夜与大雨的映照下,显得诡异又突兀。
“纪仰光,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嗯?”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有冲破雨幕的力量,直入人心,“你不可以忘了我,知道吗?”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缠了上来,将纪仰光的大脑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密不透气。
他捂住脑袋,忽然间心慌意乱的蹲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大脑像被撕裂般的疼痛袭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消散。
肉体是没有感觉的,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
可是心灵、脑海甚至意识都会不受控制的战栗,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他低低的咆哮着,试图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赶出脑海,可是没用,它们反而愈加猖狂,加快了占据自己意识的速度。
眼前原本的一片黑暗忽然就变得亮堂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纪仰光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男人用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小腹,然后大力将他的头撞在身后坚硬的墙上。
他神色恍惚的抱着脑袋蹲在这边,而被打的自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昏死一样的靠在那边冰冷的墙上。
旁边不远处还站着几个正嗤笑着看热闹的人。
他用力甩了甩头,擦去眼睛里的水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看清楚一切。
有些东西是没有变的,他还记得这一幕是某个夜晚,自己不小心在“夜色”上班时招惹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喊来了这群男人“收拾”他。
可是纪仰光分明记得,最后,是有人来救他的,即使那个人的样貌他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发生的那一幕,就像时空错乱了一样,与他记忆中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同,这一回,再也没有人来救他。
眼睛里淌满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纪仰光浑身冰凉颤抖,双目猩红的盯着那边的自己,看着他被那几个男人压住头,狠狠扣在地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过,就已经被深深拖进了无边黑暗。
不,不是这样的。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他没有经历过这些,只是个梦而已………
他猛地站起身,扬起脸,任由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然后顺着他脸部修长的轮廓往下滴落。
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湿漉漉的粘在皮肤上,勾勒出纪仰光消瘦的身影。
他抬脚,在倾盆大雨中以缓慢的速度前行着,视线被雨水欺得模糊不清,却还是依稀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建筑物,高耸入云的大厦,坐落有致的小巧写字楼,低矮陈旧的老式居民楼,似乎都慢慢跟记忆中的槐吾重合在一起,如果他真的没有穿越,那么这个梦,就实在是真实得诡异了。
甚至时不时还能撞上一两个神色匆匆的身着雨衣的行人,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天气的多变,刚才还凉爽干燥,这会儿一下子就下起了大雨。
这梦境里的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安稳生活着,只有纪仰光,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不停的往前走着,仿佛这条路没有尽头一样。
雨依旧在不知疲倦的淅沥沥下着,这个诡异阴森的梦,似乎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