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芨从来没有因为发现自己的弱小无力,而这么难受过。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没有金钱的支撑,在这个社会真的是寸步难行。
可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设身处地的来体会一切,感受那些无望和那些挣扎。
为什么,她现在明明已经体会到了,心的位置,却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亲情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在漫长的、近乎看不到尽头的生命岁月中,唯独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陌生无比的。
她理解不了母亲担心自己会拖累到自己的孩子从而选择轻生的那种心情,也无法体会身为孩子,却无法给自己的亲人一个好的生活的心境,这种血浓于水高于一切的感情,在她眼里是美好伟大,但又无法领略的。
她不是方小月,她也不敢说出:“我理解你,我能明白你现在是什么心情。”的这种话,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永远没法感同身受。
这个词语,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刀子都没有戳到你身上来,你又怎么会知道到底有多痛?
很多时候,只怕是你身边,你最亲近的人,也没有办法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种话。
可是今天,当她作为一名旁人,站在远处,目睹了方小月和她妈妈的这一系列事件,即使当事人不是她,可是带给她的震撼和触动,也是极大的。
年芨忽然有些遗憾,自己这辈子都没能拥有亲情。
那是这世上,最为纯净美好、干净无暇的感情。
…………
年芨的电话很快再度响起,听到铃声的那一刻,她浑身一激灵,回过了神来:“喂?”
没有人回应,听筒里传来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呼呼的,似乎还有风声。
她看了看号码,的确是刚才的那个,于是又问:“你是……纪仰光吗?”
“是我,年芨。”纪仰光沉稳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清晰的传来,年芨用力抓住衣服的摆边,指尖泛白。
“秦巡说,你找我有事情?”
她不经意间就咬下了嘴唇上的一块皮,细密的疼痛感传来:“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现在很需要用钱…”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你在哪儿?”
“你别问了,你就跟我说,行不行?”年芨从地上站起身,有些烦躁的从透明的门里望进了病房里面,方小月还趴在床前,背对着她,似乎已经哭累了的样子。
长久的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太好,现在她又是求人的那一个,这种态度免不得会引人反感,于是声音软了下来:“对不起…我情绪不太好,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用钱,你能不能帮帮我?”
纪仰光还是只问:“你在哪儿?”
僵持了一会儿,年芨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我在医院,我朋友的妈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