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您需要话筒吗?”
会议室算不上大,但也绝对不小。熙熙攘攘的坐满了几百个人,纪仰光一个人的声音难免会有些小。
经理平时对手底下员工一向都是颐指气使的,此时对纪仰光点头哈腰的情景着实让不少人大跌眼镜,台下响起窃窃私语。
“安静安静!”经理重重一拍桌子,“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纪仰光这时微仰起头,动作利落的摘下墨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眉心微皱,轻声说:“不需要,谢谢。”
他先是扫了一圈整个会议室,目光灼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随后才沉声开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因为运气好做出了一些成绩。不自卖自夸,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是单纯想跟你们分享一些事情,一些我所知道的,真实的事情。”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暗哑,带着男性特有的磁音,如流水般缓缓溢满了整间屋子。
纪仰光身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不怒自威的气质,他一开口,原本还有些杂音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年芨一直低着头,刚才纪仰光的视线往她这边扫过来的时候,像做贼心虚似的,她飞快将笔扔在地上,然后弯了腰去捡。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
而后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心虚?
明明昨晚,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密切交换彼此之间的呼吸,所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心虚?
纪仰光这时轻咳一声,继续开了口。
他给所有人讲了一个故事。
很多人回忆起过去,会习惯性的用上一个句子“我有一个朋友”。
纪仰光也不例外。
他一直以朋友的角度来陈述这个故事,他的声音不算大,语速也慢,却似乎有穿透力一般,沉沉的落在所有人心上。
年芨听得入了迷。
她极少会听到他一次性讲这么多话。但她其实是喜欢听他说话的,很多时候,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待在一起时,她都会撒娇嘟囔让他跟她说话。
纪仰光讲到几年前的一个冬天,鹅毛大雪,冷得刺骨,他那个所谓的“朋友”被一家原本已经商量好的公司放了鸽子,满心期待美好愿望就这样落了空。
他说:“我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坏。他一直坚信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信任来加持的。可是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以后,他就再也不相信人心这个东西了。”
那一年,是h市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个冬天,大量的积雪遍布公路、建筑,水管因为过度冰冻而炸裂,城市水源稀缺。人们只要稍微在门外站上一小会儿,两脚就会被冻住,走不动路。
天上无时无刻不在下着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满了一地。
纪仰光说,就是这样的环境里,他的那个朋友,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独自一个人行走在漫天大雪中,脚步沉重,走过的路留下了一条深刻的印迹。
讲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许动容:“现在想想,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年芨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捏住了自己的手心。
他所说的这些,是她不曾陪伴他经历过的。
也是她漫长人生岁月中,唯一的一段空白记忆。
如果可以,她想要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抱抱那个在孤独岁月中独自勇敢的青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