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见他低头不答,笑道:“怎么,你号称才子,现下也词穷了否?”
梁丰听了,昂首答道:“启奏太后,草民今日得见天颜,惶恐无状,一时想不出新词来,不过,倒是有前人旧句在心中盘桓不已。”
“是何旧句?说来听听。”
“草民不敢,恐太后不愉!”
“呵,你既然敢说有旧句,为何又不敢说出?哀家面前,不要吞吞吐吐,恕你无罪便是。”
“是,草民斗胆,心中想的,却是‘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
“你大胆!”刘娥涵养再好,无端端听到这厮居然背诵倒霉词句,也是气得不轻。连旁边赵祯都变了脸色。
“哀家母子一番善意待你,召你进宫以示恩宠,你居然于新君甫立之时,出此亡国之音,你是要作死么?”刘娥语声阴冷,转眼之间便要发作。
“正因新君甫立,草民才斗胆道来。自古得江山易,守江山难,方今四海升平,万民乐业,已是盛世。然若不居安思危,长念祖宗基业之不易,只怕这百年盛世,也如镜花水月一般!草民念此,正欲谏奏于君上,朝乾夕惕,切莫以承平为自得,以无事为安稳,方不至于后世蹈此亡国之痛!此草民心声,句句肺腑,望太后明鉴!”
刘娥赵祯听了他这番背时倒运的直言,一下子作声不得,都不好说他是忠言逆耳呢还是乌鸦放屁。好在这家母子都是很会听话的,难受了半天,也承认他说得有理。其实这种大道理,赵祯每天不被那些老臣说个十来遍,也有三五遍。只是没有谁这么臭嘴,把李后主的词当面背出来气他们母子而已。
“梁丰,你说此话,虽也算是忠言,然方今天下太平,宋辽交好,哪里至于如你这番危言耸听?姑念你忠心,暂不追究,你且好自为之!”刘娥被他败了兴头,很不痛快,虽不好发作,但教训他几句便欲起身离开。心道这小子是个标题党,专混点击率的,皇儿还是离他远点好些。
“启奏太后,草民并非危言耸听,此时已有迹象。”梁丰斩钉截铁。
“嗯,有何迹象?你且说来。”刘娥已经离开板凳的屁股又被梁大忽悠压了回去。
“党项赵德明就是迹象。”
“哦,你说他啊,想那党项区区一族,不过数州之地,虽也曾与大宋交恶,改投辽邦。然近来又已内附,不足为虑。”刘娥听他说的是党项,虽也认可了六七分,但还是不太相信梁丰的大话。
“非也,那赵德明数年之内,南击土蕃,西攻回鹘,天禧三年又改怀远为兴州,观其名便知其司马昭之心,如今已颇具气象,我朝若不早些扼制,恐受其大害!”
其实梁丰的话早已说中了刘娥心中模模糊糊的心事,只是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罢了。政治头脑清明的她早就觉得党项不太对劲,但延续了老公厌战畏战的风格,以不生事为上策,一直不敢面对。但前几天和寇准对话,把那老头安排去做了永兴军节度使,也隐隐是对党项的忧虑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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