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屋里缝补外衣的孙高氏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喧闹，便放下针线，双手微微伸直，摸索着墙壁，慢慢踱到门边。
即便烈日当空，光线充足，孙高氏依然看不清。她俩眼珠混浊，习惯性左手的乱挥，用右手挡住阳光。
如果莫雅懂医术，看到孙高氏的症状，就知道她患了白内障。
就算孙高氏没啥医学常识，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的情况使她也清楚最坏的结果——失明。
这件事一直是孙高氏的心头大石，她担心还没养大孙骏熙就瞎了，到时叫这苦命的娃儿如何是好。
吵闹的人声打断孙高氏的思绪，她努力朝人堆望去。视线穿过晃摆的人头，隐约能看到莫雅牵着自家孙子往这里来。
就孙高氏瞧人的这会功夫，人已经到家门了。
孙骏熙一见孙高氏，便蹦蹦跳跳到她身旁，激动的比手画脚，想告诉她好消息。
虽然孙骏熙说不出，但孙高氏看到他大大的笑脸，可以猜到应是有好事。
“孙大娘，你看我们猎到了什么。”莫雅迫不及待得向地上一指：“一只大肥猪。”
此时孙风调已把矢彘拖到前院里。
看着还剩最后一口气的矢彘，孙高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拉过孙骏熙。
“你放心，这头猪已经被我打得半死。”莫雅赶紧解释：“它连站都站不起，没力咬人了。”
她怕孙高氏不信，上去就给矢彘两脚。
那只矢彘有气无力的哀嚎几声，头一歪，晕过去了。要不是肚子还有轻微的起伏，大家肯定认为它死了。
莫雅这番简单粗暴的证明吓走围观的村民，他们还没遇见如此粗野暴力的女人，现在他们有些相信孙风调的话。
凑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散去，喜欢嚼舌根的村妇还边走边小声咬耳朵，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神。
孙风调绑好矢彘，交代道：“这矢彘要运到启丘方能卖得起价，恰好我要进城卖掉积攒的兽皮。明日一早你便和我一同进城。”
“好，就这么说定。”莫雅应道。
约定好明天出发的时间，孙风调也不多留。
莫雅知道孙高氏定有满腹的疑问，便扶着她：“我们进屋再说。”
孙高氏默默点头，三人一起回了茅屋。
经过莫雅有意的删减，孙高氏大概了解在山上发生的事。
“孙大娘，家里缺什么，你给我说说，明天我买回来。”莫雅想列个购物清单：“听孙风调说那只肥…矢彘能卖到不少钱。”
“我们怎能受此恩惠，”孙高氏摇头摆手：“猎物是你辛苦打来，所得钱财自然花在你自己身上。”
“我们之间没有受不受得起这一说，”莫雅皱皱眉，不爱听这话：“要真说恩惠，你愿意收留来历不明的我，还给吃给穿，那我现在做的也是还恩。”
见孙高氏还想说，莫雅连忙截住她：“我没了全部的记忆，与孤儿无疑。当第一眼见到小熙，我就在想他要是我的弟弟该多好。再说小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忍心让他每天就吃薯泥饼。”
莫雅最后一句戳中孙高氏的软肋，她怜惜地凝望瘦骨嶙峋的孙骏熙，刻满辛劳皱纹的暗黄脸上全是心疼。
自家贫苦，自己又体弱多病，都没让孙子吃上好的。所以孙骏熙看起来像五六岁，其实他已经八岁了，只是营养跟不上，身体瘦弱而已。
“那老身先谢过莫姑娘。”孙高氏接受了莫雅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