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绝大多数法术一样,咒语的影响并非固定不变,会随着念诵者法力的提高而变得更具威力。小秋大声念出咒语,让气势更足一些,有了内丹之后,咒语取得了实质性的飞越。
只是这种飞越对一位星落道士来说,还是显得太弱了一些。
迷漫全屋的黑烟之中,一条赤红色的闪电从小秋指尖射出,直奔目标胸膛。申准抬起右手,将闪电末端抓在手里,他对咒语没有丝毫惧怕,只是对“魔种”的消失感到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出来!”
出来的是一颗头颅,秃子一口咬住申准的脖颈,疯狂地吸食鲜血,申准就像是失去了知觉,居然没有反抗,任凭自己的半边身体浸染大片血迹。
小秋的闪电之术仿佛击在了金刚巨石之上,不仅没有造成伤害,反而弹射回来,小秋侧身避让,继续默念咒语——这是他唯一会用的法术,即使无效也要射向敌人,总之他不会就此认输。
申准血淋淋的左手亮出了小油灯,用充满命令意味的威严语气再次厉声道:“出来!”
魂牵之术与控心术异曲同工,都是对弱者效果最佳,拥有内丹的小秋,抵抗力增强数倍,身体晃了一下,继续打出梅心拳,幼魔没有出现。
只需一招,申准就能杀死眼前的凝丹弟子,可他要的是“魔种”,他曾经用法术切切实实握在手里的“魔种”,眼见魂牵之术无效,心中越发恼怒,增加大量法力,第三次发出命令:“出来!”
小秋脑子里突地一跳,有什么东西即将跳跃而出,小秋还没有学会护持法术,只能集中意志,纯以内丹的力量防卫三处丹田。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又回到上丹田泥丸宫。
这场实力极不对称的斗法愈演愈烈,终于惊动了屋外的守护者。
关神跃豁通三田,目力、听力在六人当中皆属上佳。因此最先发现异常,“不太对劲儿啊,那边好像在斗法,难道小秋哥和老娘打起来了?”
“是不是小秋哥练逆天之术过头,得罪了老娘?”周平惴惴地问,一想到自己刚才还说老娘喜欢小秋,心脏突突剧跳,后悔自己的多嘴多舌了。
几名少年静静观望,对小秋房间里跳跃的闪电感到不可思议。
“慕行秋就算得罪老娘也跟逆天之术无关。”辛幼陶以为小秋今晚的凝丹是假装的,所以一点也不着急。仰天望天,忽然指着西北方的天空,讶声道:“快瞧,流星。”
“流星有什么可看的?”小青桃个子矮,为了看清小秋的屋子。不得不又蹦又跳。
“不是,你们快瞧,流星很古怪,一个……两个……许多流星一块飞过来……往咱们这里飞来啦!”
辛幼陶的声音变得惊慌,其他五名弟子这才转身望去,全都跟王子一样目瞪口呆:一片流星而不是一颗正在极速飞来,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从头顶掠过。直奔小秋的房屋砸去。
“那是老祖峰道士!”关神跃最先认出来,“至少十个人!”
关神跃带头,几名弟子向房屋跑去,只有小青桃一个人留在后面,她对道士怀着深深的恐惧,不敢靠得太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得以看到这个晚上的又一个异象。
西北方老祖峰的位置亮起一颗明星,远远望去,几乎有拳头大,远超满天繁星。亮度则超过了半轮清月。
屋子里,申准还在千方百计地想要再度逼出魔种,法力却在一点点减弱,他对正在吸血的妖头毫无抗拒,将法力不济全归咎于心情不佳,他正变得前所未有地烦躁,即使当他只是一名尚未凝丹的孩子时,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想杀人,他想一招杀死那个跳来跳去、不停发射闪电的慕行秋,这名少年就像是夜晚的蝇蚊、夏日的鸣蝉、后背的酸痒,明明力量弱小得可怜,却能带来数不尽的烦恼,足以令星落境界的道士也失去耐心。
“魔种,魔种。”申准嘴里喃喃自语,努力与杀人的冲动抗衡,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找出魔种,向整个庞山道统证明自己的正确,可这个念头越来越弱了。
“申准。”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执法师转过头,露出微笑,全然不知自己的形象是多么的诡异与恐怖:肩上多了一颗头颅,秃子一边吸血一边流血,将他左半边身子染成鲜红,环绕着他的身体,大量黑烟在快速游走,像是一条条相互纠缠正在交配的毒蛇。
“你们来得正好。”申准心中的烦躁稍微减弱一些,“快来看,我就要将魔种逼出来了,我成功过一次,可惜让它溜走了,这次我会将它牢牢抓住。”
一共十五名道士站在屋子外面,他们的目光能够轻易穿透墙壁,看着黑烟笼罩的大执法师,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申准入魔了,慕松玄头颅里的魔种正急迫地想要离开旧主,与更强大更舒适的新主结合,它还没有成功,但是已经对申准产生再明显不过的影响:庞山最具风度的道士面目全非,感受不到疼痛,对身体的伤害无动于衷,被妖头咬过的地方血流不止,他也不肯施法止住,甚至感到非常舒服,在他眼里自己丝毫未变。
杨宝贞取出绿玉如意,目光瞥过地上的杨清音和林飒,入魔者是她的丈夫,可她比任何人都要镇定,淡淡地说:“出来吧,事情还有的挽回。”
申准露出欣喜的笑容,“你最了解我,咱们的想法总是一样,对魔种不可有丁点疏忽,它们无孔不入,只要道统有半分松懈,魔种就会趁虚而入。禁秘科研究魔种,五行科斩杀魔种,他们都有休息的时候,可戒律科要防范魔种,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宝贞,我有点累了,你是来帮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