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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行秋弃舟登岸,在小船上留了两道符,分别化成他与江火儿的形象,继续沿江而下,这样的法术骗不过道士,却足以瞒过身后的散修。
慕行秋初时还有点担心江火儿跟不上自己,结果这个小家伙两条腿跑得飞快,反而要经常转身等他,不过江火儿的腿脚不太利索,在草地中时不时摔个跟头,倒是不怕疼,打个滚爬起来接着跑,偶尔会发脾气将绊倒自己的树根、石块击得粉碎。
他已经接受江火儿这个名字,被叫到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反应,可无论慕行秋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停止喷火,慕行秋只好到处灭火,化成的珠子都用来促进草木生长了。
其中一次特别惊险,慕行秋刚用符化解一团火焰,狄远服和石亘就从头顶的高空飞过,这两人根本不相信散修的报告,以为小船一类都是障眼法,马妖不可能还在附近逗留,因此没有用心寻找,而是直接去拜见选定的靠山。
慕行秋紧紧捂住江火儿的嘴巴,直到两名注神道士身影消失才松手,他不愿横生事端,能避开尽量避开。当他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双凶恶的目光,江火儿极度厌恶受到束缚,捂嘴的动作在他看来是一种折磨与威胁。
慕行秋将刚刚凝成的珠子递给他,“你想学法术吗?”
江火儿一把夺过珠子,紧紧握在手里,眼中的凶光慢慢消散,过了一会,他竟然点点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
江火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
这回江火儿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了,一脸茫然。
“嗯,想学法术,你得先学会说话。这件事不着急,我得给你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然后我要去一趟断流城。这个地名听上去有点耳熟,没准我以前去过……”慕行秋在树林中边走边说,忽听得背后砰的一声响,知道是江火儿用掉了火珠。
慕行秋在火珠上写了一道符。它不会再变成火焰,而是化成数不尽的羽毛、杨柳絮和小飞虫,江火儿很快追上来,身上沾满了这些东西,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跟着慕行秋走了一会,他抬头喊出一个字:“火!”
慕行秋脑海中并未生发出新记忆,他已经习惯,没有特别失望,低头微笑道:“没错,火,这是你擅长的法术,也是你的名字。我叫慕行秋,你叫江火儿。”
“江……火。”
“就是你。”慕行秋指着小家伙。
江火儿一旦开口,学说话就快多了。他从来不用“我”,总是自称其名,“江火儿……饿。”
慕行秋挠挠头,他有三只百宝囊和一只乾坤袋,里面装满了宝物,唯独没有食物,他十几天才吃一点东西,很久没尝过饥饿的滋味了。
“你吃果子吗?这个季节好像也没有什么果子……看来又要讨食物了,跟我走,我记得山后有一户人家。主人很好客。”
慕行秋对最近两年多发生的事情记得还是非常牢固的,行不多远,他找到一条隐蔽的林中幽径,沿路绕来绕去。午后不久,看到了山坳里的一缕炊烟,“真走运,老三家里正要开饭。”
江火儿没见过炊烟,但是知道“饭”的意思,连蹦带跳地向山坳里跑去。刚转过一棵大树,突然倒转身腾空而起,脚踝被路边埋伏的绳索套住了。
江火儿有一个优点,遇险时从来不嚷不叫,挣扎了几下,张嘴就要吐火自救,嘴巴张合几次,连股烟都没吐出来。
慕行秋赶来,纵身一跃,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了绳索,夹着江火儿落地,“这就是你无节制喷火的结果,想学法术,先要学会控制,明白吗?”
江火儿的眼睛里又露出凶光,解下脚踝上的半截绳子,放到嘴里就咬,几下咬得稀烂,吐在地上还要狠狠踩上几脚。
“好大的脾气,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眼神有点熟悉呢?失去记忆真是麻烦啊。”慕行秋迈步前行,从百宝囊里悄悄召出几张已经写好的符,他大概一年前在这户人家里借宿,那时外面的小路上可没有设置陷阱。
剩下的路比较安全,拐了两个弯,前方的树丛中露出三间草房,一名大汉站在路口,手持钢叉,神情戒备。
慕行秋止步,“老三,是我来得不巧吗?还是这里的风俗不同了?”
那汉子看清来者的容貌,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钢叉,朗声道:“原来是雨师光临寒舍,哈哈,叫我一声‘三哥’就这么难吗?我比你大上至少二十岁吧。”
慕行秋笑着摇摇头,“别欺负我这失忆的人,没准是你比我小二十岁呢。”
“呵呵,也有可能,这一年多没见,你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大汉惊讶地看着慕行秋身后的江火儿,“这个小家伙是谁?你失散的儿子吗?”
“我不可能有儿子。”慕行秋肯定地说,他这两年多以来极少与修行者交往,也从来不打听慕将军的往事,只是觉得以自己的性格来说,不可能娶妻生子。
大汉转身推开柴扉,请两人进院,对江火儿多看了两眼,江火儿用警惕的目光回视。
“这个小孩儿挺特别,慕雨师,你不会……先进来再说。”
大汉姓寇,行三,父母兄弟妻儿都在五行之劫中丧生了,他独自逃难,进山成为猎人,招待过慕行秋,得到过几张符。
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十多只鸡鸭慢悠悠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