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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是间客厅,桌椅都被挪到一边,只留下一张凳子,慕冬儿站在上面,正对“孩儿军”夸夸其谈,在他面前,将近五十多名十岁以下的孩子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用稚嫩的声音叫好。
“大人总是瞧不起小孩儿,说咱们幼稚,说咱们不懂事,可传说中的道士传生,还不是进到小孩儿的身体里?两年前的五行之劫,不也是一群小孩儿救了数不尽的生命吗?”
“对!”孩子们举臂呼应。
“现在天下太平了,用不着小孩儿搭救了,大人又开始指手划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里危险,那里也危险――我偏不服气,咱们从北走到南,不敢说风平浪静,可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危险吗?见招拆招,小孩儿也不好惹!”
“不好惹!”孩子们的呼声更加响亮,好几个人额头的红印开始闪闪发光。
“天下不只咱们这些小孩儿,还有许多,他们被父母束缚,最惨的是那些元婴,他们被当成俘虏、当成武器、当成买卖的货物,解救元婴是咱们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没错!”孩子们上蹿下跳,像是一群等待分配食物的猴子。
“符皇城既然要开元婴小会,肯定有不少元婴,就从这里开始,等到明年的元婴大会,咱们要救出更多的元婴,然后直接向昆沌挑战,到时候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就是!就是!”孩子们个个摩拳擦掌,靠边的几个人甚至将桌椅劈断、踹折、咬碎,完全是小兽妖的做派,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将整座楼拆掉。
飞飞站在门外,指着兴奋不已的慕冬儿说:“那就是你和灵王的儿子。”
慕行秋愕然无语,好一会转身走到院子另一头,屋子里的声音被禁制隔绝,再也听不到了。
“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慕行秋明知这样的疑问很愚蠢,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飞飞已将慕行秋的往事――他所知道的往事――大致讲述了一遍。严肃地点点头,“我长得小点儿,可我不是小孩儿,我来这里的任务之一就是找你。”
“找我?”
“嗯。我们不知道你已经逃出拔魔洞,但是几个月前听说江南出现一位慕将军,我们都以为是冒充者,正好我奉命来调查人类这边沸沸扬扬的元婴大会是怎么回事,随便也来看看慕将军。没想到这就见面了,而且你是真的!”
“你确认我真的就是你认识的慕行秋?”
飞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轮回者尚且能够保留一些东西,你只是失去记忆,你还是你,道士、将军、妖师、道尊……都是你的称号,都是对你的描述,可我认识真正的你:有谁会明知道士等在这里,还敢亲身赴会?有谁勇猛无畏,眼里只有敌我而没有族类之分?有谁在拥有强者的力量之后仍然留在普通人中间而不是一心与其他强者为伍?你失去了记忆。但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从前的你也会照做不误。据说两年前你曾经保护过皇京附近的一大批人类,那更像是你的性格。”
慕行秋摇摇头,“两年前的我不是这个样子,保护人类的是锦簇,传播弱者之道和古神教的也是他,一开始,人们把他误认为是慕将军,他死了以后,人们把又把我误认为是他。事情就这么乱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请跟我回阻风山吧,那里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灵王是你的妻子。也是这世上最有资格确认你是谁的人。”
慕行秋沉默了一会,妻子、儿子这样的词汇在他听来有些匪夷所思,却又令他心动不已,他想,这或许是寇三一家带来的影响。
“左流英从前跟我很熟吗?”慕行秋问。
飞飞点点头,“灵王能辨出你是谁。但未必能说出理由,左流英大概是唯一了解前因后果的人。”
“就是左流英告诉我最好先不要了解太多往事。”
飞飞露出吃惊的神情,随后脸色微红,在自己嘴上拍了两下,“对不起,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我不该对说这么多事情。”
一直像个大人似的飞飞,一下子变得如孩子一般羞怯,慕行秋真的觉得自己对这只小妖应该很熟悉,冲他笑了笑,“这不是你的错,这点事情不足以占据我的全部脑海,我很高兴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按你的说法,我还不算太差。”
飞飞也更加相信这就是他所认识的慕行秋、慕妖师,“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取得您过去成就的一半,我就敢说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嘿,你们两个聊什么呢?”慕冬儿从楼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大人身体小孩头颅的怪家伙,他一看见慕行秋就笑。
“飞飞,你平时少言寡语的,原来也会拍马屁,拍得还啪啪响,锦簇的一半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慕冬儿站在飞飞和慕行秋中间,左右看了看,“飞飞,给锦簇找回记忆了吗?你们两个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慕行秋还是觉得奇怪,他对亲生儿子反而没有那种熟悉感,微笑道:“我觉得自己好了一点,但是还需要继续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