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沉推开两只缠得太紧的地猴子,惊诧地说:“所有事情?那可不少。”
“我不急,你慢慢说。”
殷不沉挠挠头,地猴子们也跟着挠头,手指在皮盔上面划出沙沙的声音,它们觉得很有趣,于是大挠特挠、互相抓挠,声音响成一边。
“笨蛋、蠢货、丑八怪,别再胡闹啦,给我滚远一点!”殷不沉怒气冲冲地大叫,地猴子们吓得四肢着地,蜷着身子跑出几十步远。
“再远一点!”殷不沉仍不满意,直到地猴子们跑出百步之外他才点点头,然后转向慕行秋,立刻换上一副深思熟虑的认真神情,“那我就慢慢说了,道尊就是这西介国野林镇人士,天生与众不同,降世时霞光万道、紫气氤氲,几千里以外都看得到,人类、妖族无不顶礼膜拜……”
“你亲眼看到的?”慕行秋问。
“我……亲耳听说的。”殷不沉笑着说。
“我只要你亲眼看到事情。”
“这样啊,从哪说起呢?话说与道尊第一次见面时,我还是巨妖王漆无上手下一名备受尊崇的妖术师,战争与我无缘、是非不关我身,潜心钻研新妖术,是道尊和魔尊正法改变了我的命运……”
殷不沉事无巨细地说起来,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也巧妙地加进来,好像他一直紧紧跟随在道尊身边一样。
慕行秋对大部分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坚持听下去,没有打断,也没有指定非要听某件事,他知道,这样的讲述才会更真实一些。
殷不沉讲得兴起,尤其喜欢渲染战斗场面,说得惊险无比,每次都是九死一生,全仗着道尊的实力和他殷不沉的锲而不舍,才能险中求胜,在最后一刻扭转乾坤。
地猴子们悄悄地回来了,似乎能听懂大概,每到殷不沉激昂慷慨之处,它们总是极为配合地欢呼雀跃。
夕阳西下,殷不沉说得口干舌燥,哑着嗓子问:“道尊,还要说下去吗?要不休息一晚,明天再说?什么,你不累?好吧,那我就继续。说到哪了?哦,止步邦,道尊甘冒奇险进入止步邦,别人都以为道尊再也出不来,只有我和灵王坚守在孤岛之上……”
殷不沉实在太累了,地猴子们也都东倒西歪,偶尔发出欢呼声,也不那么响亮了,慕行秋只是静静地听,顶多问一句“后来呢”,殷不沉的热情渐渐消退,讲述的时候开始一语带过,除了自己和道尊,其他人能省略尽量省略。
但是有一个人他省略不掉,灵王杨清音的身影总是存在,缺了她,许多事情就会显得古怪而不真实。
将近子夜时分,殷不沉说完了,从地抓起一团雪,咬了一口,含在嘴里缓缓吞咽,好润润嗓子,含含糊糊地说:“就是这些了,真没想到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往事不可追,追到了也只是徒生感慨,谁能想到这世上会有昆沌这样的强者出现,将一切都打破了呢?”
地猴子们都从地上抓起雪团,捧到殷不沉面前,争抢着要送给他。
“你们这帮家伙,真是笨得不能再笨了,还以为雪是好东西哪。”殷不沉在每只雪团上都点了一下,地猴子们高兴地散开。
在许许多多过分夸张的故事中,慕行秋还是梳理出了脉络:秦凌霜在断流城碎丹之后,他爱上了别人,那不是一时兴起,他与杨清音共同经历了许多磨难,情感自然而然地发生。
“昆沌为什么要给我这些记忆?”慕行秋转过身向西望去,断流城遮住了目光,他看不到另一头的秦凌霜。
“去告诉秦道士……”
“告诉秦道士什么?”
“告诉她……就告诉她我留下一句话就行了。”
“是啊,到底什么话?”
“去吧。”慕行秋在殷不沉身上写下一道符,殷不沉不由自主地撒腿向城内跑去,几十只地猴子紧紧跟在后面。
“昆沌必定不怀好意,我不能再让你受伤害。”慕行秋轻声自语,相信秦凌霜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跳到冰冻的河道里,向对面的东介国走去,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左流英的提醒、昆沌的蔑视都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慕行秋走到河道中间,南方射来一束光,一个陌生的声音问:“你是左流英吗?我要向你挑战。”
慕行秋转身望去,看到一名十六七岁的青年手中拎着油灯,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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