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同听了微一皱眉,倒是没有说话,一行人入府中在正厅分宾主坐下,又待仆人们奉上茶,王氏笑着问道,
“大哥这一路怕是劳累了!”
韩世同道,
“算不得劳累!”
一旁蒋氏应道,
“这一路坐车倒是不累腿儿,只吃不惯客栈里的饭菜,倒是肚子受了些苦!”
王氏听了只是笑,心知这是他们舍不得在客栈用饭,说不得一路啃着干粮过来的,于是转头吩咐婆子,
“这时辰也不早了,让灶上早些动火,我们今儿提早一个时辰用饭!”
婆子领命下去了,王氏对蒋氏笑道,
“想来大哥、大嫂在路上必是受了些辛苦,我们今儿早些用饭,待用过之后便送了你们去租赁的院子里歇息,左右大哥、大嫂还要在京师多呆上些时日,先养足了精神才好与亲戚们走动!”
蒋氏听说有单独的院子住,立时心里欢喜,便笑着道,
“倒是让四郎破费了!”
往年也有来京师的时候,只都是在家里挤住,这一回老四家的却是大方了,去外头租了院子。
韩世同闻言却是一皱眉,
“只怕不便宜!”
这京师的物价他也是知晓的,租个院子要花费多少,一家人挤一挤也就是了,这老四媳妇真是个不会持家的!
王氏笑应道,
“倒是花不了多少银子,只因着大姐儿眼看着要出嫁了,家里空着的屋子都给占了,便只好请大哥、大嫂在外头居住,倒是怠慢了!”
韩世同不语,蒋氏倒是笑着摆手,
“都是自家人,说甚么怠慢……”
三人在这处有一搭没一搭的假客气,那头韩贵与韩香草却是在四处打量,他们因着年纪小,前头入京都是哥哥姐姐们跟着过来,这两个小的也是头一回到这位在京中做官儿的四叔家中,因而十分好奇,便四下打量。
只见得这厅堂之中,榆木黑漆的桌椅擦得干净发亮,因着入秋有些凉,上头铺的天青色绣牡丹花的薄垫子,坐椅旁有栖茶的高脚儿小几,四个墙角处摆了冰纹的梅瓶,里头插了些花枝,墙上点缀了几副字画,有花有鸟的倒是好看,再看地面上铺着的砖,也不知用是甚么法子,却是打磨的光滑平静,弄得极干净,低头几乎能照见人脸,这厅堂虽说布置的十分简单,只处处显得大气。
韩贵在家里排行老六,年纪与韩绣差不多,韩香草倒是比韩纭大上一月,韩贵是个腼腆老实的孩子,坐在那处只四下打量倒是不敢动,韩香草胆子却更大些,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难免娇惯,上头几个大的又让着她,倒养得这孩子有些无法无天了!
进到这四叔家中,见这房子实则还比不上老家里的院子大,但里头的布置却处处透着不同,又精致又气派,那似家里虽主宽敞却没几处是干净的,韩香草趁着大人们说话,便自家站起来走动,四下乱看,王氏见了便笑道,
“我们在这处说话,小的们倒是坐不住……”
转头吩咐韩纭,
“老二,你与老五陪着香姐儿与贵哥儿在家里转转……”
韩纭领命笑着带了韩香草与韩贵出去,王氏笑道,
“这家小后头只一个小院子,倒是比不得通州老家各处都宽敞!”
蒋氏笑道,
“老家里宽敞是宽敞,倒比不得这院子清静……”
韩世同闻言盯了蒋氏一眼,蒋氏忙垂下眼眸,
通州老家里,韩世峰家中的老宅乃是百年前所建,又经后人扩建了不少,韩世峰一房中的七兄弟,除却他离家之外,其余六兄弟都住在老宅中,宽敞虽宽敞但其中兄弟妯娌之间自然有不少摩擦,那里似韩世峰这一家在京师独住来得舒服。
这些王氏自然是知晓的,只她乃是客气话,倒没想到蒋氏是个实在人,上来便要聊家常,韩世同向来不喜妇人说长道短,自然不喜蒋氏话多。
蒋氏不言,韩世同与兄弟媳妇自然也无话好说,只王氏一人撑着问家里几兄弟的近况,又问了韩世同家里的几个哥儿、姐儿的情形。
韩家兄弟多,通州老家里的六兄弟生的子女也甚多,虽说是一家子,但韩世峰这一家少有回去,对诸人情形都不太熟悉,蒋氏一一讲来,才不至冷了场,这厢又说起自家的儿女来,韩世同家里也生了七个,大的几个早已娶妻、生子,后头只这两个小的,年纪正是到了说亲的时候。
韩世同夫妻便想着将小儿子送进京师来,托着四叔的面子寻一个活计,韩香草则也是想在京中寻一门亲事,蒋氏有心往这话儿上领,便笑着问韩绣的婚事,王氏笑道,
“那头还在游学,说了过了年就回来,届时还要请大哥大嫂过来吃酒!”
蒋氏闻言叹道,
“还是你们在京里好,这京城里的贵人们多,便是做亲也好寻人家……”
王氏听了只是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暗嗤笑,
“贵人们多倒是多,那皇城里的贵人都成堆儿了,可也要能攀得上呀,那里有你说得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