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迅速将我吞没。漫过我的头顶。隐约感到一种腥臭。那是湖水平日光洁表面底下的实质。现在就连湖水也是如此表里不一的吗?!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水立刻往我眼中潮涌。我无法分清是湖水还是被呛出的泪水。然后,我意识到——我不会游泳。看着呼出的带氧化碳气息的微小气泡往头顶上方升腾着破灭,我逐渐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生命的放弃原来可以如此轻易,仅仅几分钟已然足矣……
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硬拉出水面,拉得我以为头皮会被支离。然后,我大口呼吸水面上的空气,没有计较她是如此冰冷和腥腻。他托着我的臀部让我可以费力地爬上岸。然后,他捡起地上的旧格子衬衫丢到我的身上。那是一件绿色的呢格衬衫,上面已经起了毛球。我哆嗦着穿上她,一径环抱着身体颤抖。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身上全部湿透了。脚跟站着的那一小方地也渗透了水。
一个穿衬衫的时候会穿背心的男人,通常,本性是纯良的。
我跟他回到他的地方。他没有住校,在外面不远处租了一间房。十坪。
我从浴室出来,穿的是他的旧牛仔裤和天蓝色格子衬衫。我把过长的衬衫下摆在腰间系成一个结。裤子不会困扰我,只是正及脚跟。我的腿长,是3尺3。
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背心和长裤,坐在闪烁的电脑屏幕前。在收信件。
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一张很大、很结实的床。床单很白、很干净。单人沙发是酒红色、高背的,待遇却是与书报杂志混乱地一起拥挤在角落里。有电视机和电脑,和一个很大却空荡的衣柜。
他说他叫誉。十三岁。和我一样,讨厌人声鼎沸的宿舍楼。不同的是,他有足够的钱可以逃离;而我依旧是父母身上的寄生虫,不能张牙舞爪地任意妄为。
他1米83。75公斤。长着剑眉。都说长剑眉的男人很侠气。也对,不然他不会搭理我。他长着一张清爽刚毅的脸,嘴唇薄而宽阔,下巴下方有一道浅淡的中线。这种男人大多是贵族的、无情的。
我说,你的面相很矛盾。一个男人怎么会既侠义又无情呢?
他说,侠义是对朋友的,无情是对红颜的。
他是上海人,籍贯也是,却从不回家。他爸爸很有钱,每个月都会给他汇大笔的钱,所以他挥霍得理所当然。去买一大堆东西,经过天桥的时候全部送给行乞的小孩,他则得到一阵快感。